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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小众] 【LES的恋与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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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拒绝我──没拒绝我!!

  天气越来越冷,但八卦越来越热。

  毒奶风波的事情在一阵口水风暴之后,换上了大陆代表来台湾被推倒、国会
娘子军互殴、总统被算塔罗牌的小孩骗倒的八卦。现实生活比任何节目都还要精
彩万分,但是对我而言,已是雨过天晴,万里无云的天气。

  大稻埕骑车之后,小丑鱼的『您饿您吃』车轮饼摊位,再次出现在医院对面
的巷子口,除了躲警察之外,我每天依旧光顾,她的态度,也变得十分温和,能
和我闲话家常几分钟。

  这几分钟对蹲恋欲苦牢的人来说,简直就像监狱放风,虽然这几分钟只是客
客套套的话语,又甚至她听我说话的时间多过她开金口,但我还是开心得很,至
少,她不再对我有反感,这是一件好事。

  心情一轻松,就算再多的检体报告,我都甘之如饴……

  「哈啾!」

  才刚刚这么想着,我就打了一个大喷嚏,惹得大伙儿频频往我这儿瞧,幸好
有戴口罩,否则要是检体受污染,那可不好。

  「小宁哪,你要不要歇会儿?脸色有点不好看捏。」主任走了过来,拍了拍
我的肩膀,「中午了,可以先去吃饭啰!」

  「没事啦,可能昨天晚上棉被没盖好,着凉了。」我连忙笑着打哈哈,从椅
子上离席,「谢谢主任关心。」

                唉~

  我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打喷嚏的原因。

  或许是因为小丑鱼对我的态度明显的改善,我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越
来越良好,所以导致我又开始胡思乱想,甚至又梦见跟她在夏娃号最后一天时做

              爱的春梦──

  船舱内安静得只剩下我们进食时吞咽口水的声音。

  经过激烈运动消耗的体力,客房服务送来的美味餐点,已经全部送进我们的
胃里,成为储藏动力的能源。

  「还有五个小时,就要天亮了。」

  「嗯。」我把盘子上最后一只草莓送入口中,酸甜的滋味做了餐点终点了结。

  「你想怎么玩?」坐在我对面,像猫一样舔着汤匙上最后一口奶油的小丑鱼,
笑着问我。

  虽然很想回答『希望可以一直玩下去』,但是最后还是逞强地说:「我没意
见。」

  「那么……你听我的,照我的意思玩,好吗?」

  「好啊。」看她那么认真,我只得应了这一句。

  「我想玩强暴游戏。我会奋力抵抗,你要用力追捕我,无论言语或者身体,
都放开来攻击……好吗?」

  小丑鱼的愿望,我一如所有T对待情人的态度,使命必达。

  我们一改过去的温柔爱抚,缠绵悱恻,用的是全身的力量,去对付相同的胴
体;乱窜在房间内的不只是情欲,还有更深一层的肾上腺素分泌,紧张刺激。

  她在房间里跑着,我在后头追着,温柔的笑脸不见了,换上的是奋力抵抗的
呼喊跟手脚,我们像是猫追老鼠,又像是官兵强盗,当我把她压在床上平躺之际,
已经是五分钟后的事情。

  「不要!」

  一个不小心,没抓好她的右手,只见她立刻恶狠狠地赏了我一个火辣的巴掌,
那一双带水的眼眸里,是认真进入这个游戏的神情,我眼睛一瞄,放在床边的丝
袜恰好成了最佳的绑缚工具,立刻将她的双手捆起,一端绑在床头,制止她的攻
击。

  「你不要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没了双手的攻击,我一把将她身上那件蕾丝内衣扯了一角,她白玉似的胸部
露出了一只,凑上前去,用牙齿硬是在上面落下了我的牙痕。

  「嗯──!」

  那力道之大,与我这三天来对她的温柔完全不同,对方如此入戏,我又怎能
输给对手?

  唾液在又吸又咬的过程中大量流下,大力的搓揉她柔软的乳房,直到她白色
的乳房上满是晶亮光滑的水气,用比平常还大的力道刺激粉红色的乳蕊,虽然小
丑鱼挣扎反抗,但仍改变不了她的乳头因为粗鲁搓揉而挺立的事实,我用全身的
力量压制住纤细的她,倒也还能持续下去这段游戏。

  你这个贱货!看看你的乳头硬成什么样子?「我没有忘记她的吩咐,除了身
体,还有语言的攻击。

  「不要──放开我!」她的挣扎令小脸上起了一层红晕,大波浪的卷发紊乱
地撩拨着情欲,一种属于被虐的艳丽,如花绽放。

  『刷──』我第一次听到撕破衣裳的声音如此清脆又兴奋,将她身上的内衣
抽起,美丽的女体出现在眼前,绑带式的内裤遮不住她多毛的三角地带,在奋力
挣扎的开阖之间若隐若现。

  进入状况的我们,越玩越开,所有在房间内的东西都可以当作道具,抽起床
上的小床单,还有那件破内衣,将她的两脚分开,用这两样绑起了腿,小丑鱼的
四肢被固定在床上,但还是不断地扭动着。

  「上面都这么可观了,我来看看你下面湿了没有。」

  她绑带式的内裤几乎是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蝴蝶结一松,那片黑色柔软的毛
发立刻出现在眼前,我粗鲁地用中指与拇指分开了她的丰唇,再用我的食指压着
那里面已经呈现兴奋的紫红色小豆──「嗯……嗯!」

  小丑鱼别过脸去,咬着下唇,不愿意发出兴奋的叫声,我则在下一秒内,将
手指插进了她的洞穴里──不够湿,但是却有强暴的真实痛感。

  手指干涩地在她的洞穴里来回,大拇指按压着小豆,挑逗却又疼痛,完美的
游戏引导。

  「呜!」

  这一招,果然达到羞辱的目地,小丑鱼皱起了眉头,美丽的脸上出现了痛楚
的表情。

  「痛吗?」我在她的耳畔说着,一面用骄傲的语气,企图挫挫她的气焰:
「这是你赏我一巴掌的回礼。」

  「你──嗯!」

  咬上她的脖子,像吸血鬼一样重重烙印,牙印与吸力像是所有物的象征权,
在这分这秒内,她是我的专属;依依不舍的从床上起身,脱下身上所有衣服,再
把挂在墙上那面约莫A4大小的装饰圆镜取了下来,放在床头让小丑鱼可以看清
她被分开的模样,我从后面将她轻轻抱起,让她坐在我的大腿上,而绑在床栏的
手有些轻微的拉力被分开,无法抗拒我的摆弄,再度伸入她温暖的洞穴里,握住
她的乳房,不断的粗鲁需求着。

  「你知道你有一个很色很贪吃的小穴吗?你看,刚刚还这么干,会痛,现在
呢?」

  虽然嘴上说着淫秽的字眼,但是心里还是惦记着她的身体,希望在游戏之际
不要让她受伤,抽送的速度平稳的进行,她的身体慢慢地发热,汗水像是一层薄
薄的诱惑水气,漾在美丽的女体上;身体是最诚实的反应,不一会儿便红润了起
来,而洞穴里也溢满了爱液。

  「嗯……啊……啊啊……」

  她的声音一改刚刚的刁蛮骄纵,吐出了些许轻柔的叫声,我趁胜追击地问:
「看清楚你在镜子里的样子,你喜欢被我插吗?还是要我舔?还是你喜欢我用穿
戴棒上你?你看看你的水好多好多,真是个小淫娃……」

  「嗯……啊……!」

  『啪』的一声,丝袜似乎抵挡不了我们两个人的拉扯,小丑鱼的左手恢复了
自由之身,然而她却已经进入了饥渴的巅峰,只见她伸手往下,靠着镜子的反射
分开了我的蜜唇,用食指抠按着高潮密码──「你……还有脸说我……看看你自
己……」

  被玩弄太久,她气喘吁吁,那蜜穴里的爱液像是涓涓小河,流过柔软的阴毛,
瓣瓣分明的菊花,然后滴在我的三角地带,但我被分开的唇内也是湿润而晶亮,
想要被充满的感觉不断地促进我的阴道收缩着。

  「你也好贪吃的……瞧瞧你的小嘴……是不是被我破处之后,你就越来越想
要被我上呢?」她的汗不断地滴在我的胸口,腹部,所有我们交叠在一起的地方
都变湿了,她的回马枪又急又快,险些让我招架不住。

  「那么……一起达到高潮如何?」

  强暴游戏的最后下场,还是抵不过高潮的刺激,于是加害者与被害者和平收
场,我们采用六九的姿势,手口并用,帮自己跟对方制造出更多的快乐,这才是
王道。

  『噗滋……噗滋……』爱液在手指的进出之间发出滋润而淫麋的声音;攀上
快乐的高峰,是我们心中唯一所想的,让对方跟自己体验最后的高潮,也是我们
所想的──好梦,总是在不该结束的时候结束,当快达到高潮之际,闹铃响了,
睡眼惺忪的起身,益发觉得寒冷,原来我不是在跟小丑鱼做爱,而是跟棉被玩强
暴游戏,被踢得远远的棉被,无辜地置放在床角,而起身解放储藏了一夜的水份,
在卫生纸擦拭之下,却沾满了一只湿润的光滑爱液。

  「哈啾!」

  「嘿!小宁!你又来啦?」

  冒着冷风从医院走到巷子口,立刻打了一个大喷嚏,结束春梦幻想之际,恰
好看到小丑鱼正在整理着摊子,喷嚏声恰好让她抬起头来看到我。

  看样子我似乎太早来了,您饿您吃还没做好前置作业。不过虽然如此,光是
看到小丑鱼对我展露开朗的笑脸,就已经足以让我抵挡变冷天气的冬风吹拂,而
且,她还叫了我的名字──!

  「你记得我的名字啊?」我压抑住兴奋的心情,缓缓地装作不在意问道。

  「那当然,谁会记不住黏皮糖的名字。」她没好气地说着。

  相较于我的兴奋开心,她若无其事地整理着工具,一面说道:「喂,你等我
一下喔,我先把东西弄好,可能要等五到十分钟,你要不要先去逛逛,等一下再
来买车轮饼?」

  「喔,没关系没关系!」我连忙摇头,指了指一旁还没整理的推车。「要不
我来帮忙?我想这样会比较快整理好。」

  「不用不用,我不喜欢给客人帮忙。」她的婉拒就像打不穿的空壳子弹,我
的脸皮早就被她的无情给训练得其厚无比。

  「没关系啦,两个人比一个人来得快,你跟我讲哪个地方要怎么摆,我就弄
一下。」

  「不行啦!这样不好意思~」

  「不会不好意思啦,来──」

  就在我们推扯之际,突然间小丑鱼的口袋里掉出了她的皮夹,落地的时候一
啪两瞪眼,恰好露出了里面的内容,我见到了一张照片──那是一身雪白古装扮
像,手上拿着一只羽扇,面露微笑的人。

  由于太突然,也太错愕,我忍不住想伸手去拿起皮夹,但小丑鱼却快了一步
拾起,而她的脸庞,也出现了少见的红晕。

  「你……你看到了?」

  「嗯……嗯!」小丑鱼的口吃,让我也跟着跟着结巴,可我的心里却有满满
的疑问。「那是……」

  「嗯,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不迷歌仔戏了。」还不等我把问题问完,只见小丑
鱼已经先把皮夹拿了起来。「不过啊,我可是很喜欢歌仔戏的,虽然每个人一听
到我喜欢歌仔戏都很惊讶,说这么古老的东西我竟然喜欢,可我就是喜欢哪!这
个小生是葛家班的当家小生,也是大当家,叫做陶金娘。」

  「陶……陶金娘?」

  突然间我想起了在骑车之际,玛丽说了个开头,却不肯再继续说下去,原来
这个『迷』,是『迷歌仔戏』啊!

  「是啊!她很酷唷!」或许是因为恰好找到了适当的话题,小丑鱼一改往常
营业工作时的沉默寡言,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陶金娘这号人物,可真说
是台湾歌仔戏的奇才,话说过去她母亲跟外省人私奔,与葛家班断了连络,尔后
又因为另外一位过世的表姐冥婚而回到了葛家班,你相信吗?在民国七、八十几
年那个时候,女女冥婚耶!」

  「女女冥婚?」这倒是让我有点吃惊,现在女女结婚都成新闻,地下的世界
好像更加难以想像。

  「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最后是她靠着厉害的交际手腕,还有
创新的经营理念,这才让葛家班发扬光大,有了不一样的戏班和分类,例如他们
本家仍有驻留在南部的分枝,到四处公演,但也有在台北的电视台制作歌仔戏节
目的团员,还有到海外星马等地慰问侨胞公演诸如此类的事情,全部都是出自陶
金娘的杰作。」

  小丑鱼放下手边的铁盘,将皮夹凑近给我看,陶金娘微笑的模样又在我面前
晃啊晃的,「她的戏演得很棒喔,每次电视台播她的歌仔戏我都会看,有她的报
导我都会剪下来,可惜她近年都开始培育新人,很少出来演戏,不过每年她都会
有一次公演,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她的公演每次都只有三天,像今年这一次是选在跨年的时候,在八德
路城市舞台那里,这次的戏码是新版梁祝,据说剧情很创新,可惜一票难求。」

  小丑鱼叹了一口气,眼里出现了淡淡的忧伤,「每次我都是去买后来出的D
VD来干过瘾,真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去看现场的表演……」

  「如果我说我可以弄到票呢?」

  一瞬间,我脱口而出这句话,小丑鱼那双大眼,也亮了起来。「你可以弄到
票?」

  「嗯,我有一个朋友在处理网路票务的事情。我跟她打听看看,或许可以帮
你弄到票也不一定。」我脑里旋过一个『囧女孩』上的ID,这个网友的确有可
能替我弄到票,但是有点麻烦。

  「真的吗、真的吗?」小丑鱼兴奋得像个孩子,还主动抓住了我的手,「你
真的能弄到票?没骗我吧?」

  这样亲密的举动,让我吃了秤砣铁了心,说什么也要解决『困难』,拿到门
票,一个转念,随即打蛇上棍,十分有理的说道:「不过你要不要先给我你的…

  …连络电话?如果有票的话,可能要确定看看是哪一天,可以配合你的行程。


  「真的吗?」小丑鱼眼睛都亮了起来,连忙说出自己的手机号码,老天,要
是知道她那么容易给手机号码,我就不必那么辛苦保持一夜情原则,装矜持后悔
了。

  「那么……你的名字呢?」

  小丑鱼笑得好灿烂好开心,那漂亮的脸孔即使搭配在T模T样的装扮里,一
样无懈可击。

  「我叫洪星灿。」

  看到她这么开心的脸孔,又知道了她的名字,就算要上刀山下油锅,我也甘
心哪!

  有了这么棒的回应,让我回到家以后,立刻开始动作。

  但是……

  那位ID的使用者,若不是因为票的关系,我大概是一辈子也不会再主动跟
她联络的了;但是为了要在星灿的面前力求表现,咬牙也得拼上那么一拼──再
度打开『囧女孩』的IP画面,KEYIN上自己的帐号密码,按下写信的按钮,
再打上那个ID,开始写信。

  「嗯……该写些什么好呢……开头……」

  我绞尽脑汁,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一次突兀的拜访,但是一想到让星灿开心,
我决定要开门见山的写出要求。

  「Dear小丹,我是Sea……」

                第七章

  小腿上那只长长的疤痕,终于拆了线。

  医师说,庆幸这伤口是顺着肌肉皮肤纹理画开的,所以在结疤褪后,不会留
下太明显的痕迹。

  而我的爱情随着这道伤口的痊愈,也有了新生的感觉;箝制我的牢狱似乎有
了释放的一丝曙光,宛若倒吃甘蔗。

  欲射将先射马;探听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那可是必备作业。

  夜里哼着轻松小调,望着眼前电脑荧幕上搜寻『陶金娘』的相关资料文章,
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无论我怎么看,都觉得陶金娘跟我是同类。

  除了她扮相总是饰演一些风流倜傥的小生、文人雅士、忠臣侠士之外,她私
底下接受访问之际,也全没见过她穿过裙装,总是中性打扮,就算已经步入中年,
依旧保养得宜,身材纤细。

  这几个月来,爱情让我像坐在大怒神的游乐设施,从高空急窜骤降了好几回,
脑细胞不知道死了多少,眼圈也不知道黑了几遍,思春不成眠,伊人远在天边,
近在眼前,陪着喜欢的人演着可笑的角色扮演,衣带渐宽终不悔。

  这么辛苦的代价,总算拿到了小丑鱼的电话,也知道了她的姓名,还看到她
皮夹里不是装着颜小英的照片,而是一张明星照。

  我的侦探个性又出现了,当一个有伴的人,随身的皮夹不是带着自个儿女友
或者合照的照片时,又代表什么意思呢?

  第一个,她小心,不希望别人发现自己是蕾丝边。

  第二个,她跟女友感情还不如一个远在天边的歌仔戏明星。

  无论是哪一个,这些日子的友善互动,让我自己的胜算又大了几分;相信假
以时日,再把相处的时间拉久一点,就可以让小丑鱼知道我的优点,进而让她的
心完完全全向着我,脱离颜小英的掌握。

  星灿。

  这个名字真是取得好。

  如此一来,我对黑夜又加深了几分好感;仿佛一抬头,闪烁光芒的星星,都
是她温柔笑脸上那对弯弯的明眸。随手在网路上查了一下『洪星灿』这三个字,
想看看她有没有任何的部落格或者照片……

  网路的出现,让我有了极为便捷与投机取巧的心理;再加上网路总是能提供
圈内人一种躲在暗处,释放讯息的特质,可以先从其他方面得知她的一举一动的
消息,然后再来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行动。

  不过很可惜的是,网路搜寻不到她任何只字片语,或许是因为跟颜小英混在
一起吧,这种贩毒的人,自然是见不了什么光的。

  『嘟!』突然间一个清脆的响声从囧女孩的视窗上跳了出来,我立刻急着转
换视窗,深怕自己错过任何一个讯息。

  讯息是小丹传来的,只见她丢了一个水球:「我有两张票,但是要你现在马
上过来上次那里,实现上次没有履行的事情,票就是你的。」

  当我想立刻再回传讯息之际,小丹已经下了线,我捶胸顿足地大骂:「SH
IT!」

  看了看墙上的钟,上面指着八点五十五,还不会太晚,连忙换了一套外出服
抓起外套,连头发跟香水都没时间打理,便匆匆忙忙的出门去,毕竟明天可不是
周休二日,要就眼一闭、手一戳,快些打发掉未完成的恶梦──路灯依旧尽责地
绽放着柔和的鹅黄色灯光,踩紧油门,加快速度,一颗颗灯光像是流星坠落一样,
一道道余辉被甩在身后,像是来不及许愿的殒落悲叹。

  如果要用『出来混,迟早都要还』,或者『夜路走多迟早遇鬼』这样的形容
词来形容我现在的处境,我一点也不会讶异。

  小丹之于我,像是一则未完成的恶梦。

  与小丹结识,是因为在网路上对一个电影续集的上映消息,对第一集的评论
不同,因而在版面上有了一番笔战。

  一开始互看不顺眼,她觉得我字句太过主观,我觉得她是鸡蛋里面挑骨头,
最后甚至给她写了封信,撂下了电话,若她还有什么奇怪的意见可以直接打给我,
对谈比较快。

  没想到这个小丹果真在第二天晚上打来,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我简直惊为
天人。

  「喂?」

  「喂?请问是Sea吗?我就是囧女孩上的小丹。」

  就在小丹说出这句问话之后,我像是被雷击倒一般的意外。

  坦白说,从过去征一夜情到现在,声音最好听,最温柔动人的第一名,非小
丹莫属。

  那轻轻柔柔的几句话,从小丹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唱出来一样好听;黄莺
出谷、余音绕梁三尺之类的形容词,还不足以说明我对她声音好听的惊艳。

  之前因为太着重于电影笔战,以至于我根本不曾注意过小丹的其他部份;在
一来一往的回应中,得知小丹是个p,单身,比我小个两岁,在连锁书局工作,
现在被公司分派到新竹分店,只有在周休二日的时候才能回到台北;而她刚踏入
拉子圈,尚未跟女孩谈过恋爱!

  女人对听觉是很敏感的。特别是在孤单寂寞的夜里,听到一个这么好听的声
音,就算意见不合,也无从发起脾气;小丹的声音柔中带娇,不是造作出来的假
态,舒服的声音像是婴儿头上的胎毛,抚过以后一片平顺万里。

  在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之后,我又怎么能舍得放下这一通电话、断了跟这个
人的连系呢?特别她又是个单身的p!

  『囧女孩』的IP位置就在那个时候背得滚瓜烂熟;无论是用网路,或者用
手机,只要能连络到小丹,我们就会不断不断地说着话。手机只要到了夜里,都
是火烫的──是因为被我的手跟脸给贴烫的!就算小丹抱怨着她上司主管,抱怨
澳客,处理一些网路订票的事情……这些东西都让我听得津津有味,在进入梦乡
之前,听着小丹的声音入眠,便能有个好觉。

  当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们聊天的话题也随着认识天数的增加而更为咸
湿,不过那时候网路摄影机跟skype并不盛行,但是『手机』却更能贴近我
们的想像空间。

  「你有打过0204的电话吗?」讲手机讲到第五天,她突然问了这么样一
个奇怪的问题。

  「没有耶,怎么这样问?」我心里头一惊,抬头一看,呵,才八点就要进入
儿童不宜的话题了吗?

  「因为……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些顾客一直说我声音很好听。」小丹在那头
笑着,轻轻的气音听起来好舒服,「同事们今天还打趣说要我去0204兼差,
搞不好赚得比这里还多呢。」

  「你同事分析得很正确啊,谁听了你的声音,都会被你迷倒的。」这可是我
的肺腑之言。

  「你真是会灌迷汤。」她又笑了,语气里还带着点好奇:「不知道那些电话
的内容都讲些什么?」

  「嗯~未雨绸缪,预防你失业,或者做兼职的打算,我们可以先来模拟啊。」

  我油腔滑舌地说着。

  「你真的很坏耶!」她笑骂地说着,一面却又投下了更震撼的发言:「光听
声音有什么好的?要就约出来做!」

  既然对方这么有意地点燃了欲火引线,那么我又怎么能忽略对方的引诱呢?

  那一个礼拜的电话费简直破了自己个人的电话费记录,而小丹跟我则约好了,
那个周末她回到台北,要跟我好好的见面,顺便刚好可以赶上我们讨论的那部电
影第二集的首映,当然,电影完后会发生什么……自然不在话下。

  欲火几乎要烧痛我整个神经,已经很久很久不曾这么雀跃地等待周休二日的
时光,认识第六天,终于要见到小丹。

  上帝创世界用了七天,而我的性幻想世界,在第六天见到小丹的时候,完全
破灭。

  圈子里,p的辨识度极难。

  打个比方好了,若T是穿着人皮的外星人,她们依旧有一定的辨识度,圈内
人也可以从打扮上看得出来。但是p的辨识度──她们简直是隐身于人世间的女
鬼,比人还像人,若不是旁边有个T存在,或者她自己承认,又或者露出极为明
显的破绽,你根本无从从外型上识得;而p的种类也有很多种,有些是人扮鬼,
根本是个异女来的,玩玩捞够本就回到自己的人间世界,有些是聂小倩,漂亮得
教众生都臣服,但通常都已经死会。于是好p美p少得像松露,美味珍馐却难得
一见,竞争者多,单身美p变成了一种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而见到小丹的那一刹那,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小丹单身的原因了。

  人人重视皮像。

  即使嘴里说着温吞好话,但是骨子里是骗不了人的。人长得好看,多多少少
占上风,至少在刚开始第一印象就会打下好成绩。

  当我刚开始一夜情生活的时候,就像个没有任何掩饰,讨人厌的现实鬼,特
别是征一夜情的对象,要是不好看,那么就更甭提上床了。而小丹,完完全全跟
我过去征一夜情的那些辣妹相差甚远。

  西瓜皮的短发就先扣了十分,接下来普通脸蛋上的五官并不出众,有只大大
的塑胶粗框红边眼镜套在蹋鼻子上,有种说不出的沉重负荷;再加上两只细细的
小眼睛眼角微微下垂,口红的颜色又太过鲜艳,上班族的灰衬衫黑摺裙实在太老
气,身材又微胖……

  一连串的骨牌效应下,让我完全粉碎了累积五天来的春梦。

  我们本来约好,在西门町捷运站前的麦当劳见面,但是在见了面之后,我却
打了退堂鼓,草草看完电影之后,便假藉医院有急事,很快就逃之夭夭。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有接过小丹的电话,也没有在过去固定的时候打过电话、
上囧女孩。

  小丹一开始来了几次电话,我特意不接,就连她的信也没回。做得这么明显,
已经表现出自己对这段暧昧日子完全终结,尔后也完全没有连络过。我知道这样
做很过份,换成现在的我,应该会慢慢地断了联络,才不至于导致现在的尴尬;

  但是我无法欺骗我自己,更没办法虚情假意骗小丹。骗她是浪费她找寻真爱
的时间,也浪费我找快乐的机会。

  看不见的『网恋』让我从此对文字免疫,文笔再好,声音再甜美,都无法引
诱我上勾,见了面再说。

  当我将车子停在西门町的马路旁,正发愁要怎么连络小丹时,有人拍打我的
玻璃窗户,是个女生──「我以为你不会来,正想走了呢!」

  那女孩声音一出,立刻让我诧异万分──居然是小丹!

  小丹变瘦了,小眼睛做了重点装饰,有眼影眼线辅助,看起来有神许多,摘
去了那只塑胶框眼镜少了沉重负担,脸上上了一些妆,口红也改成淡淡的粉红色,
头发绑成了梦幻的公主头,身上穿着连锁书店的制服,显然是刚下班没多久。

  「好……好久不见。」我清了清自己的喉咙,打开车门让她进来;一面说出
赞美的话:「你变漂亮了呢!」

  「嗯,怕被人再放鸽子,所以后来我很特意修饰我自己。」小丹坐稳后,连
瞧都不瞧我一眼,直视前方,话里夹枪带棒,看得出来很记恨上回的事情。

  「你想去哪?」唉,为了陶金娘的门票,我得忍气吞声。

  「到渔人码头好了。」小丹淡淡地下达指令。

  「淡……淡水?」我诧异地问道:「你说要去淡水?你知道今天气象报告说
淡水是全台最低温耶!」

  「怎么?你不想去?」小丹这时候才缓缓地转向我,用那双描黑眼线的眸子
冷冷地望着我,眼看她的手就要去拉车门:「不去就拉倒,我要回家了。」

  「我去!我去!你别下车!」

  吃人嘴软,拿人手软,此刻我也只能油门一催,狂奔淡水。

  寒风刺骨,冷风阵阵,抚在脸上就像是要把五官皮肤都刨下一层一样可怕。

  寒流来袭的渔人码头,除了我跟小丹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勇者敢挑战低温。

  小丹走在我的前面,狂风吹着她的长发,卷起长条长条紊乱的发丝,瞧不着
她的脸,但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灰暗的木桥走道上,像是最深层的忧
郁,叫人无从参透。

  就当我们走到尽头栏杆处之际,小丹说道:「抱我。」

  「啥?」她突然冒出的突兀请求,让我这个性爱老手惊慌失措:「你说现在
吗?」

  「对啊,来做爱啊。」她转过身来,闭上眼睛仰头索吻:「我一直希望可以
做一次疯狂的性爱,趁现在都没有人,我想你应该可以满足我的欲望。」

  「这……」

  「快点啊,你不要票了吗?」

  她的催促,让人骑虎难下。

  突然间发现自己过去那种为性而性的能力,完全消失殆尽。

  眼前的小丹虽然已经变瘦了,也变漂亮了,但是我却没有任何想要跟她做爱
的念头。

  当我想要勉强自己往前的时候,星灿的脸孔,居然会像扫毒软体扫到病毒那
样『当』的一声出现在脑海里。

  就算现在为了要拿到陶金娘公演的票,和小丹上了床,但是圈子就这么一丁
点大,星灿虽然不玩BBS,但是她应该也有自己的拉子友人的活动社交圈,万
一小丹记恨,到处嚷嚷我为了票跟她上床,,搞得大家人尽皆知,那说有多糟就
有多糟,若传到星灿的耳里,她会怎么想?

  但是现在如果不先兑现跟小丹做爱做的事情,怕是连跟星灿再进一步交好的
空间也没有了……

  「不行!」

  就在我左右为难之际,突然间小丹先推开了我,她垂头丧气地说:「……我
现在没办法跟你做爱。」

  「呃……可是……」真是太好了!心里虽然雀跃着免去一场交际应酬的『性
爱』,但是心里还是惦记着陶金娘的票。「可是我还是需要那个票……」

  「拿去吧。」小丹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两张票,我看到那双画着
眼线的眸子蓄满了泪水。「我没办法跟你做爱……虽然我很气你那时候的行为,
但是当我闭上眼睛,却一直浮现我女朋友的样子……」

  「你女朋友?」我大惊:「你交女朋友了?

  「干嘛那么吃惊?你觉得我交不到女朋友吗?」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不,不是的,我……」人家好不容易给了我票,一副泪眼汪汪、需要安慰
的样子,如果这时后马上走人,就是二度对不起小丹,我立刻说道:「我是说,
你跟你女朋友怎么了吗?是不是吵架了?所以赌气……」

  小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让眼泪流下来,身为一个T,再经过这几年的人
事经历,我也知道该在这个时候要掏出面纸给她;不过小丹身上穿的制服实在太
单薄了,我为了表达给票之恩,还有过去的歉意,于是把防风外套脱了下来,披
在她的身上。

  「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尽量口气缓和,语气不要发抖,上下排牙齿不
打架,虽然冷风从我的毛衣里面无所不用其极的狂钻乱灌。

  「她……跟你一样,以前是个玩咖。」小丹缓缓地说着,一面用面纸擦去了
眼泪,下眼睑的眼线被抹出了一道黑痕,却很快被抹去。「我们是在某一次办同
志书展的时候,她问我『逃花』新书还有没有存货,我恰好也喜欢『逃花』,所
以就聊开来了。」

  「嗯,拉子圈很多人喜欢她的书呢,这样也很不错啊,这表示她是个喜欢看
书的女孩子,应该差不了哪去吧?」

  「她是个很有趣的女孩子,很多事情的看法跟我很相同,而且很健谈,当时
她也表示倦了圈子里的游戏,想要好好找个归宿,恰好我安定的特质可以满足她,
所以我们认识后不久,就决定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容易产生摩擦吧?」

  「不,这摩擦倒是小事情,重点是我们都是……」

  小丹还没说完,突然间从后面传来了一个极为急促而大声的喊叫:「小丹!」

  我们两个双双回过头,那个从另外一端的桥面上急奔过来的人不是别人,正
是跟我断了许久联络的小波!

  「小波?」我的妈啊,这么这么巧?今天晚上不该碰的人全部碰见了!

  「小宁?」小波狂奔过来之后,发现我的存在,也诧异万分。

  「你们认识?」

  这句话倒是我们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等──等等。」思绪一瞬间在我的脑中转哪转的,我连忙问道:「你们两
个是?」

  「她就是我的女朋友啊!」小丹说道。

  「什么?你们两个?但、但你们都是p啊!」

  「p不能跟p在一起喔?」别了许久的小波,还是一样尖牙利嘴,「通通都
是女生爱女生,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啦……但……」唉唷喂啊,小波好歹也算是p中外貌算上品的,
现在居然跟p在一起?这、这小丹难道不知道T多p少,已经够可怜了,还要来
抢肥缺?这……

  「倒是你,你怎么会跟小丹在这个地方出现?」小波话锋一转,横眉一瞪,
双手一插,黑色的风衣把火辣的身材包得紧紧的,皮靴在地上发出『得得』的声
音,处处充满敌意。

  「我是来跟她要歌仔戏的票的!你可千万别误会啊!」我连忙给小丹一个眼
色,毕竟我可不想把事情复杂化,更挑不起风波。

  「你干嘛来这里?」小丹倒是一点都不鸟小波的怒意,还把脸儿一歪,硬是
不给她好脸色看。

  「我知道你生气难过的时候都会来渔人码头,不是吗?」小波换下刚刚那副
充满敌意的脸孔,低声下气地说:「对不起,真的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吗?

  我这几天真的……真的非常难熬。「

  「你到底喜欢上我哪一点?」小丹忍不住哽咽,许多委屈倾倒了出来:「你
以前不是都只喜欢T吗?那么怎么不继续寻找你想要的那种样子的人?我就是不

  喜欢打扮得很MAN、很像男人、更不喜欢手上戴一堆戒指、穿那种又高又重又

  硬的鞋子,我喜欢化妆、把自己弄得美美的,好不容易学会化妆的技巧,现
在你要我变得那么阳刚,我真的做不到!「

  「对不起,我不该勉强你装T样的!」小波见到她泪眼汪汪,一下子也哭了
起来,猛然抱住了小丹,大声说道:「对不起,我实在太在乎过去的表像了,一
直希望有个T能跟我相互扶持,能跟我心灵相通,有个肩膀可以依靠,可以陪我
每天下班吃晚饭,周末可以一起出去玩,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一直以为一个
p就该配一个T样的女生,所以当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想要把你改装成
T,不过在这几天的分离……我发现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因为除去你的外表,你
的内心跟行为才是那个对的人!无论你是T或者p,我都喜欢!」

  「你不该复制异性恋那一套的!我一开始就没有设限未来的女朋友是什么分
类,只要她是个喜欢我,真心对我好的人,那就够了──」

  小丹抢下她的话,哭得更凶了,这次激动得上下眼睑的眼线眼影全刷了下来,
黑黑的泪痕布满脸孔,两只手拼命抱着小波,直到指尖泛白。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两个p抱在一起,再听到这一番惊天动地的
告白,我竟觉得pp恋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是真心相爱,那就好。

  我们,不是都在求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爱人么?

  如果,我们都已经厌倦了异性恋社会强压在我们身上的不自由跟刻板,如果,
我们本来就不适用于一男一女的公式,那么,为何同性恋的世界里,还要复制这
种公式来压迫自己的爱情?反而减少了真的找到真爱的机会?

  在经过这一番感人的冰释前嫌后,我们三个人一起离开了渔人码头,开车送
这一对欢喜冤家到了捷运站,趁小丹下车之际,我偷偷问了小波:「你是真的打
算收山了吗?」

  「找到了我要的,你以为我还会蠢得回去过原本那种疲惫不堪的回圈生活吗?」

  她笑了一下,低声地说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找不到我,就表示我从什么
时候开始,就打算收山了。」

  原本我还想问一些关于她换伴期间的事情,但是既然人家已经归隐山林,我
又已经找到星灿,也就将话吞了回去。

  看着她们两个开开心心地手牵着手走进捷运站,我突然觉得有一种想哭的冲
动。

  什么时候,我也可以从『囧女孩』收山,不再背得起那一长串的IP?

  什么时候,我也可以有人下班陪我一起吃饭,周末一起出去玩,安安稳稳的
过日子?

  寒流来袭,总会有温暖回流的时候,但是我心里的温暖什么时候才能回流呢?

  口袋装着星灿的心愿,还有我微微的心酸……

                第八章

  「哈啾!」

  前往城市舞台的路上,我打了一个超大的喷嚏,连忙用卫生纸接住,擤出又
浓又稠的鼻涕,眼冒金星。

  这是做春梦踢棉被,外加逞英雄借外套的下场。

  跨年夜很快的来临,城市舞台的建筑大楼上也高挂起印有陶金娘跟小旦的巨
型海报,两个穿著书生服装的人儿打扮得格外标致,再加上几只艳丽的蝶儿烘托
主题,极有个性的行书落在左侧,写着『新版梁祝』,『陶金娘领衔主演』的字
样,灯光一盏盏闪亮得教人张不开眼,好不热闹。

  入口处的楼梯间满满都是人潮,有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也有挽着先生来观赏
的妇人,还有几群年轻的观众,大伙儿吱吱喳喳,像是沸腾的开水,沸点就在即
将进场的戏码,实在很难想像这么古典传统的戏曲,居然也有一大票人迷恋。我
想这魅力应该不输给日本的宝冢剧团,对于美而中性的东西,欣赏的人可是不分
国界,也不分性别。

  而小丹的票恰好是留跨年夜的首演票,查了网路上的说明,这出戏会一直演
到跨年时刻,据说会在跨年前半小时结束,然后加上谢幕时,陶金娘本人与演员
一起陪戏迷倒数跨年之后才会散会,而且不仅是陶金娘陪星灿,还有我也可以陪
着她一起跨年呢!这么有趣的活动,当然不能错过。

  「小宁──」

  就在我站在楼梯口等着入场之际,听到了洪星灿的声音,一转身,立刻看到
那个清丽的人儿从重重的人潮中挤身过来,她穿着一件深绿色的军用夹克,上面
贴着五花八门的军用徽章跟图腾贴布,热闹的程度不输给现场喧哗的人潮,下头
又是一件非常MAN的垮裤,还有一双黑色的球鞋,但无论她打扮得如何,脸上
的微笑依旧甜美。

  约过了不下百次的会,也习惯跟陌生人分享自己的体温,但从来没有像今天
这样,心跳加速,舌头打结,原来,爱上一个人之后,以前的种种油腔滑调,全
部归零,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原来是回归原形。

  「不好意思,你等很久了吗?」她呼了几口气,冒出来一团团可爱的白烟,
我有一种冲动想要将这些白烟全部吸入肺中,留在体内。

  「不会,我也才刚到。」我露出微笑,指了指前面开始移动的人龙,「好像
开始进场了,走吧!」

  城市舞台的坐位还算宽敞舒适,我们依序进场,等到开幕之际舞台灯光暗了
几下做为开场的提示,在幕揭开之际,一连串华丽而优美的演出,就呈献在观众
面前。

  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对华人来说并不陌生,原本我也打算抱着陪客的心态,
陪星灿观赏这一早已知道结局的老掉牙戏码,但是我错了。

  陶金娘真的有两把刷子,这整出新版的梁祝故事,从头到尾没有冷场,每个
环节都环环相扣,紧凑得不得了,每个梗都好笑,观众席不断爆出笑声,而且它
的结局,更教人喷饭。

  马文才明着娶了祝英台,但是──私底下马文才跟梁山伯互通款曲,而英台
跟婢女银心,则互相爱慕!

  原来祝英台在家中被父母逼婚,不得不想出以求学为目的,女扮男装,争取
与银心相处的时分,而在书院里遇见了马文才,这才知道马文才与梁山伯早就是
一对了!于是两人便私下决定,成婚以后,各自过各自的鸳鸯美眷生活,这分明
是古代的『假结婚』咩!

  这么意外的结局,让所有的观众几乎是拍红了手掌,笑声不断;而最终谢幕
之际,更是引起一阵热烈的回响,特别是最后压轴的陶金娘,穿着一身浅蓝镶着
金丝的绸缎书生服装,独自出场之际,我见到许多戏迷都纷纷起身,有些人甚至
往台上丢掷玫瑰花。

  「谢谢今天晚上大家来这里欣赏本团的新版梁祝──」

  当陶金娘开口说话的时候,我听到观众席还有人开始尖叫了起来,打断了她
的谈话,而陶金娘亦露出了浅浅的微笑,那一瞬间,我听到有人『噢』的叹息了
起来;真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中年女子,演技更是丝丝入扣,生动不做作。光是
这样一出戏下来,就不知道又掳获了多少戏迷的心。

  「已经隔了一年没跟大家见面,每一次的见面,都希望『葛家班』可以呈献
最完美、结合现代与过去的精神来服务大家,继续传承歌仔戏的精髓文化。真的
很感谢大家都这么支持,以后『葛家班』也会秉持着最高的表演品质继续演出,
希望大家喜欢这出戏,有任何意见,欢迎写在刚刚入场发的意见函,交给本团的
服务人员。谢谢!」

  陶金娘一边跟戏迷们感性谈话之际,旁边的工作人员跑了上来,要她注意时
间,而这个时候在后方的全黑布幕上,亦打上了赤红的电子时钟,大大的秀出了
现在的时间。

  「那么,我们一起倒数,好吗?」

  「好──!」观众的热情,回应着台上的明星。

  「五──」

  「四──」

  「三──」

  「二──」

  「一──!」

  『碰!』就在陶金娘倒数到最后之际,从舞台的两侧突然冒出了火花,还有
银色长条的塑胶彩带喷向观众席,引得大家都尖叫了起来。

  「啊──」

  「新年快乐!」

  在台上的陶金娘,用一种极为开心的声音对所有喜欢她的戏迷说道:「新年
快乐!今年也请大家多多指教,谢谢大家,谢谢──」

  喧闹华丽的舞台落幕,而四周的观众席也开始做离席的动作,我正准备要跟
星灿提说续摊的提议,突然间她一个长臂一伸,将我抱个满怀!

  喔,老天。

  这真是我今年收到第一个最棒的礼物。

  她身上没有太多的香气,反而是衣服浆洗过后的清爽味道,偶尔真要说有些
什么人工香味,大概就是她那一顶抓得毛蹭蹭的头上,传来淡淡的发胶味;突然
间讨厌起冬天这个天气,她身上的外套太厚,根本无从感受在夏娃号时美胸突出
的柔软温度。

  但是说真的,在经过相处之后,现在的星灿更让我着迷,在船上时期的她像
蒙着一层说不出的忧郁薄纱,神秘惹人怜;可现在她就像扯去了那一层薄纱,非
常具有活力,而且朝气十足。在加上这几天去摊子上看她,都没看到颜小英的踪
影,想必她们两人应该是越来越疏离,除了我跟其它买车轮饼的顾客之外,也没
有其他的人跟她接近,这让我心情大好,表示追求星灿的机会变大了。

  「真的太感谢你了!」星灿就像个兴奋的孩子一样,扯着喉咙说着:「我真
的好开心喔,光是想到能亲眼看陶金娘在面前唱戏,我这几天就兴奋得睡不着,
现在真的看到她本人,我真的……我真的好感谢你!」

  「那么……」我肯定今年一定是我的正桃花年,看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就
在她紧抱着我表达谢意的时候,立刻问道:「要不要续摊?庆祝庆祝新年,喝酒
吃宵夜都行……」

  「你想吃宵夜?」她亮起了眼睛,扬了扬眉,没放开我,倒还抱得紧紧的:
「我知道有一个好地方,我带你去!」

  当我来到『忘忧草』的时候,被里面热闹的情绪给震撼到了。

  我从来不曾见过一个拉子的聚会是这么样热情有劲,没有小圈圈,大伙儿杯
觥交错,热闹吆喝,热腾腾的大火锅里噗噜噗噜地跳动着食物,一打开门音乐跟
热情大量流泄,像是要对抗外面寒冷的冬夜,极为欢乐。

  由于现在时代开放了,T–BAR跟一些拉子的集散地变多了,在网路上广
告也很多,因此就算我知道有忘忧草这个地方,却从来没去过。

  这个场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场子热得不得了,里面没有一丝雄性的
影子,全部都是女孩的笑声。多头钻动的现场漾着一种庆祝新年的欢乐,店里的
摆设很温馨,抱枕沙发一应具全,从墙上的女女壁画,到女体形状的杯子,处处
都有拉子暗示的装饰,玛丽的卷卷头突然出现,让我有看到熟人的安心感。

  「唉啊~你带她来了呀?」

  玛丽穿得一身红,手里还拿着两杯香槟,递给了我们。「来来来,快找地方
坐吧,大家正开始吃呢。」

  「来吧!这儿坐!」小杨从另外一角招呼着我们过去坐,又拿了两副卫生碗
筷,「芙蓉的手艺可不是平常人可以享受得到,你找她还真是挑对时候来呢。」

  「咦~小灿灿你来啦?」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留着长发,穿着V领灰色宽松
大毛衣的白皙女子端着一盘明虾经过我们身边,面容秀丽,扎起了清爽的马尾,
露出雪颈,「还带朋友?」

  「嗯,她叫小宁,在医院工作。」星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位是忘忧草
的老板娘,芙蓉。」

  「你介绍错了,忘忧草的老板娘现在可不止我一个。」芙蓉笑吟吟地用下巴
指了指厨房方向,有另外一个穿着V领灰色大毛衣的长发女孩,捧着一盆蛤蛎出
来,虽然容貌没有芙蓉出众,却也有一股书卷气息;芙蓉空下了一只手,揽住她
的纤腰:「她是另外一个老板娘,月莲!」

  「嘿~你可是小灿灿第一次带来玩的朋友耶,以前她都爱耍自闭,除了车轮
饼就是歌仔戏,我们都笑她这一辈子就跟这两样东西过活就好了,没想到你居然
能跟她……」

  月莲调侃地说着,眼神在我跟她之间流转,星灿连忙打断她:「什么跟什么,
你不要乱说喔!」

  「哈哈~我可没有乱说,阿不过今天是一定要乱吃一通的啦!」

  芙蓉与玛丽她们便嘻嘻哈哈地打闹了起来,星灿像是怕我不能理解,便小声
地说道:「以前开TBAR的时候,只有芙蓉一个人经营,后来忘忧草转型成餐
厅,变成她们两个一起经营,以前我也不知道有这种地方的,后来是玛丽介绍我
来这里,这儿老板很热心,而且菜也好吃,跟一般只跳舞抽烟的交际场所不太一
样,有一种回家的归属感,所以我才常来。」

  「原来如此。」

  「暧,别只顾着说话,快吃点鱼丸!」星灿热心地替我夹了好几颗鱼丸进碗,
「这鱼丸可是芙蓉手工做的,好吃得不得了!对了对了,你要尝一下月莲调的长
岛冰茶,她们两个的手艺加起来可真是天下无敌!」

  她的举动让我的心都变暖了起来,吃了鱼丸又喝了长岛冰茶,这跟之前在大
稻埕骑车的冷冰完全不一样,头晕得更厉害了,我仿佛像是她们这群人里面的一
份子,这是否意味着我们……

  「颜小英!颜小英你迟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大喊着颜小英的名字,刚刚还暗自窃喜的心情一下
子又马上被浇了一盆冷水。

  「抱歉抱歉,在店里被同事留了一阵子,大家要替我送行,又闹了一下,我
还是跑来的呢。」颜小英那张肥脸挤出了一个笑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胖子怕运
动的关系,那上扬的唇跟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粒。

  「小英真了不起,要出国比赛啰!」小杨举杯笑着:「先敬你,去荷兰要好
好为国争光哪!」

  「为拉争光!」月莲举起那个捞蛤蛎的网子,调皮地说道。

  「没错没错,为拉争光──」

  大家起哄得厉害,嗡嗡嗡的让耳膜很是难受,眼见大家一窝蜂的拥上前去跟
颜小英说话,我连忙回过头问星灿:「这是怎么一回事?颜小英要出国比赛?」

  「颜小英是做手工糖果、西点的师傅,她们老板觉得她的手艺不错,所以推
荐她去参加明年一月在荷兰举行的世界甜点大赛。」

  「甚……什么?」星灿的回答让我极为诧异,「她是做西点的师傅?不是卖
毒品的?」

  星灿给了我一个白眼,「你真的很奇怪耶,不要因为她老是喜欢穿着一些流
里流气的衣服,就以为人家是混黑道、卖白粉的,上次还平白无故的打她。」

  「那她给你的糖果……」

  「就是荷兰的糖果啊!」旧事重提,星灿的脸上出现了『惋惜』的神情,
「那种糖果是荷兰的一个甜点大师做的,手工品,吃了很有幸福的感觉,荷兰是
著名的花卉王国,据说加了多种花蜜,完全不用糖,我第一次吃就喜欢上了,颜
小英看我这么爱,就偷偷从她老板那儿A了几颗过来,没想到被你这冒失鬼打了
一顿!」

  「原来你女朋友真的只是个卖西点的吗?」虽然她这么解释,我还是怀疑地
问了一下。

  「什么女朋友!颜小英跟我是拜把的,我才没有女朋友咧!」星灿的脸红了
起来,埋头猛吃。

  原来,糖果真的只是『糖果』。

  那一次激烈打斗后,顾虑着星灿的脾气,于是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在加上一
开始的刻板印象,变成错上加错,越错越糟,一切都是我多想,但是……

  为什么星灿在夏娃号上有服药?她服的又是什么药?

  星灿说她没有女朋友,但是她明明就参加换伴游戏……这……

  「呼~人越来越多,又吃火锅,真是热翻天了!」

  星灿没有注意到我的脸色变化,又或者是要转变话题,脱下了外套,马桶洋
行的猴子衫再度出现,她将袖子卷了起来,露出了半截手臂,那手臂上有非常明

            显的一颗圆型黑色痣──

  那是小丑鱼身上没有的。

  在夏娃号肉欲奔腾的这三天内,我早已经将小丑鱼的身体特征牢牢的印在自
己脑中;小丑鱼的身子宛若白玉,柔嫩白皙无瑕,根本没有那颗痣。

  怎么会这样?

  她真的不是小、丑、鱼!

  老天爷狠狠地开了我一个玩笑。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两个长得这么像的人,而我,竟然全碰上了。

  这突如其来,宛若雷击的证据,让我的胃、我的脑完全呈现一个翻滚的晕眩
状态。

  「你要不要吃一点虾……哇!」

  星灿话还没说完,我已经先吐了一地。

  世界毁灭,昏天暗地。

  接下来的事情我记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好像有一把火从胃里面窜了出来,
凶得叫我撑不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只吃了鱼丸就喝了长岛冰茶的关系,酒精烧
灼得厉害,晕眩感和恶心感不断的交织在体内,火又灭不了,但却又感觉皮肤发
冷,折煞人也。

  「哎啊!她温度很高哪!」

  闭者眼睛,感觉有人摸上了我的头,似乎是芙蓉的声音。

  「小灿灿,她发烧你还拉她来?」玛莉问着,我很想开口,但是却晕得不得
了。「我、我也不知道,我们看完歌仔戏之后,她说她想续摊,我就带她来这里
了,我不知道她发烧……刚刚还好好的啊!」星灿的话好像从很近的地方传来,
闷闷的,却又很着急,该不会……该不会──「去挂个急诊吧,不然她要是这样
昏下去也不好。」这声音我认得,是小杨好心提醒。

  「好!」

  突然间我觉得自己腾空了起来,似乎被人抱在怀里走动──「月莲,麻烦你
帮我叫计程车。」

  星灿的声音真的好大声好大声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我奋力张开眼睛的时候,恰好看到了仰角角度的星灿。这……这……难道
她把我抱了起来?

  「你……怎么可以抱我……」我喘气着想要下来,这实在太尴尬了,居然被
星灿抱着走,实在有损T的颜面。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发烧了,别乱动,计程车来了。」

  星灿一把将我抱得结实,发烧令我也没有力气抵抗,但是我的耳朵却听进了

            清清楚楚的一句话──

  「我是个T,你这么瘦,我自然抱得起。」

  挂号,急诊,打针,吃药。

  所有的看病流程都极为顺畅,迷迷糊糊之中,看到了穿着白袍的医师脸孔,
压舌板跟手电筒在我的嘴巴里像灯塔一样来来回回巡视,感觉到听诊器冰凉的那
一面压在皮肤上,还有刺刺的针头……虽然昏昏沉沉,却也在打完点滴后控制了
热度。

  是个T是个T是个T是个T是个T是个T……

  但这句话就像是一串围绕在我头上的紧箍咒,快让我喘不过气。

  夏娃号上的小丑鱼,跟卖车轮饼的洪星灿,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女人,一p一
T,而我却在肉欲冲昏头的时候,错上加错,错得离谱,苦追洪星灿,结果……

  结果……

  卸任总统都会被毛头小子所骗,那么,我这个只跟p做爱的T,第一次谈恋
爱居然会爱上了另外一个T?

  「你不该复制异性恋那一套的!我一开始就没有设限未来的女朋友是什么分
类,只要她是个喜欢我,真心对我好的人,那就够了──」

  小丹的话在脑中响起,彻底的让我原本的理念瓦解。

  我到底喜欢的是谁?能分辨清楚么?我要的是什么?是肉欲?还是平凡?还
是真心?

  外型,真的很重要吗?

  社会的大众模式,真的能套在我的身上吗?

  一连串的问题,开始像面包发酵一样,膨胀又膨胀。

  尽管我搞错人,洪星灿是个T,那又怎么样呢?

  我想一开始会被小丑鱼吸引,是因为那无止尽的肉欲快乐。

  因为从来没有体验过什么教做『高潮』,所以在突然尝试过这样的滋味后,
便义无反顾地掉进了吸引漩涡里。可在跟洪星灿相处过后,我心里想的,念的,
全是认真做车轮饼的洪星灿。

  就连用小丑鱼送的礼物自慰的时候,最后高潮之际,也是想到T模T样的洪
星灿。

  当我再次的把眼睛睁开的时候,急诊室的阳光洒在我的浅绿色棉被上,还有
那个趴在床沿打瞌睡的洪星灿身上。

  然后,我发现自己的手,被她紧紧地握着。

  好暖和。

  急诊的强冷,似乎都可以因为这只手传来的温度而被中和。她握着我的手握
了多久?她看着我看了多久?她身上一条小被单或者外套都没有啊,这冷气这么
强,怎么受得住?一瞬间,我有种想落泪的感动。

  我爱上一个T,那又怎么样?

  她能在我受伤的时候,替我骑了好远好远的车子,找药回来替我包扎。

  她能在我发烧生病的时候,抱起我,像个骑士,像个可以依靠,守护着我的
天使。

  我相信p也一样可以当T的守护天使,但是有谁规定不能是T跟T,p跟p
的彼此守护?不是都是女人爱女人么?

  不是每样法则都适用所有人,不是每个人都能让大众都喜欢。

  金庸的武侠小说里面说过,要练葵花宝典,必先自宫。

  我认为,要当蕾丝边,先要洗去所有异性恋模式,才能进入同志模式。

  我想,我应该要把过去不法拷贝异性恋模式的程式,全部Delete……

  「你醒了?」

  就在我醒来后没多久,星灿似乎也被我的动作给惊醒,只见她揉揉有着血丝
的眼睛,在清醒后把手放到了我的额头上。

  「嗯~没发烧了!」她似乎松了一口气,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你真是把我
吓了一大跳,发烧还硬撑身体,怎么不跟我说?」

  「我……我本来也以为没事的,只是一直打喷嚏罢了,可能累积了太多天,
病毒浓度太高,再加上没吃多少东西就喝了酒类的饮料,所以才会突然发病的。」

  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深怕她又生气:「对不起,我实在给你添了太多的麻
烦…

  …「

  「干嘛道歉?」星灿撇了撇嘴,一副没什么的模样:「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
气了?你知不知道看到你吐的时候我真的好害怕──」

  「害怕什么?」我扬起头问她。

  「没……哎唷!没什么啦!」

  奇怪了,生病的人不是我吗?星灿突然脸变得好红,欲言又止的模样实在很
可爱,她指了指我手上贴的棉花胶布,「刚刚护士来拔掉点滴了,医师也说可以
出院,我去帮你办一下手续,等等送你回家。」

  望着星灿匆匆离去的背影,突然间我的心里泛起了从来没有的感觉。

  被人照顾……就是这种有点酸,有点感动的滋味么?

  这种滋味,好像比高潮还要耐人寻味。

  「哇──」

  折腾了一会儿,到领药处拿了药包、柜台付了急诊费用,跳上计程车后回到
住的地方,就在我把房间的电灯打开之际,星灿又像个孩子一样,阖不拢嘴,到
处东看看,西看看。

  「你住的地方好高级哪!」

  「会吗?」

  「当然!」她的眼睛发亮,四处探索,一面用佩服的语气说道:「我也想有
朝一日,能变得跟你一样!」

  「变得跟我一样?」

  「是啊!你有一股很棒的中性气质──」洪星灿滔滔不绝地说着,两颊不知
道是因为气温还是因为情绪的关系,胀红了起来:「就跟陶金娘一样,很有魅力,
男女都会喜欢的那种气质,瞧瞧你这儿还有这么一大片书墙!真厉害!我看书就
会头晕哪!」

  我脑里转了一圈,思索着自个儿昨天晚上未雨绸缪,有先预想到她可能会来
家里玩,所以都把家里整理好了,不会让星灿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随即从冰
箱拿出了几碟东西,还有一瓶冰羊奶。「你喜欢吐司夹火腿吗?我做个早餐给你
吃吧……」

  突然间一阵痛感从握着羊奶瓶的指尖传来,我皱起了眉头,这模样恰好被洪
星灿看到了,她立刻走了过来:「怎么了?」

  我放开了玻璃瓶身,这才发现了自己的手指不小心被瓶子突起的瓶盖边缘给
画伤了一个口。

  「流血了──」

  我原本想要转过身去,到柜子那儿拿急救箱,但她却快了一步,将我受伤的
手指放入了她的口中吸吮。

  温暖的口唇,吸吮着我的鲜血,虽然只有短短几秒,心脏像是触电般的加速,
身体每处都绷紧了神经,这样亲密的举动,几乎要让我快要昏厥。

  「你这个人怎么老是流血?」她自言自语地看着伤口,殊不知我已经心猿意
马。「看来在你身边得备一个急救箱才行!」

  「你……为什么有时候出来卖,有时候又隔了一两天?」我转移话题,试探
性的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我身体壮得跟头牛似的。」她大笑了起来,两只眼睛弯成愉快的弯
月,「我是因为要顾那些馅料。有些馅料会因为客人订购某几种种类太多,所以
要再做新的,但是像红豆馅,我为了让红豆吃起来绵密,所以得要用小火熬煮,
咖哩也要等个一天让甜度更可口,光是准备这几款馅料,就够伤神了,为了口感,
我不希望分神顾摊,所以都是一次做两三天的份,然后等卖完了再找一天休摊专
心做。」

  「原来如此。」我说道:「你去那边坐吧,我做早餐给你吃。」

  「干嘛要我坐那里?一起做,一起吃不是比较好?」她忍不住瞪了我一眼,
似乎对这个提议小不满。「不要以为我是那种可以等着人家伺候的娇娇女。」

  「喔……对……对不起。」

  哎,为什么我说话总是不得人意呢?老是惹星灿生气,我有些懊恼,转身想
要去开炉子,没想到衣角有了些拉扯的力道,一往下看,只见星灿拉着我的衣角
直视着眼前的地板。

  「怎……怎么?」遇上她,我的口齿都不清了;更害怕自己又说了什么不得
体的话,让她生气。

  「不要煮了。」

  「不要煮?可是你顾了我一个晚上,没吃东西……」

  「那我吃你啊。」

  「啊?」

  我……我有没有听错?

  如果真的有电影『命运好好玩』里面那只遥控器,我现在一定马上按下『回
转/ 倒带』的按钮,再听一次星灿说这句话!

  「哎唷!」

  她脸上一红,一面挥手往客厅走去,一面像是故意大声嚷嚷似地:「好啦好
啦,随你高兴啦!你煮!」

  「星灿──你……你刚刚说什么?」我连忙跟着她走了出去,一起坐在沙发
上,觉得心跳跟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你刚刚说的……我没听清楚。」

  「我刚刚说你煮啊。」哇~虽然星灿不看我,但是她的脸好红好红啊!

  「不对!是在前面一句!」

  「哎唷!我就是不会讲那种恶心巴拉的话啦!」

  她像被刺激的含羞草,随手抓起一个抱枕遮住满是红晕的俏脸,闷闷的声音
说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又不会打扮,又不会嗲声嗲气,你到底……」

  「我就是喜欢你的全部啊!」我非常认真地说着,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口,
「你不会打扮,就做你自己就好啦!干嘛一定非要把自己装得不像自己!你知不
知道你认真做车轮饼的样子超帅的!还有那次大稻埕骑车,你骑很远很远去帮我
……」

  「哎唷!停停停停──恶心死了、换我要吐了啦!」

  她把抱枕往我头上掷,力道不大,漂亮的脸快要变成红番茄,大眼完全不敢
看我,只敢看沙发对面的电视机,电视机的荧幕映出了尴尬的两个人,还有一室
暧昧的气氛。

  这算是……T的娇羞吗?

  可我觉得这样的星灿真的好可爱,好想抱抱她,乱亲她一把的。

  「你这个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的声音变得好细好细,像是
在轻声低语些什么,但是散播在脸孔上的红云倒是一路红到耳根上了,「从小…

  …我是在养父母身边长大的。他们虽然对我很好,可是偶尔我还是会想起
『为什么我父母亲要丢下我呢?』这样的问题。长大后,我对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跟情感……其实不太会表达,但是……你就像突如其来的彗星,一下子撞了上来,
还告诉我你喜欢我……嗯──「

  星灿发出『嗯』的长音之后,一片安静。

  没错,我再不封住她的嘴,就真的不像个T了。

  四唇相碰,感染的不只有彼此的温度,还有确定彼此的心意。

  这吻是我等了好久好久,等得又苦又痛,又哭又笑,才好不容易等到的亲密。

  像是心满意足拿着棒棒糖慢慢舔拭的孩子,尝着喜欢的人的唇,这才是最顶
级的甜品。

  「你……身体可以吗?」她生怯怯地回答。

  「我想没问题。别小看T的体力,反正,如果我倒了,你会再把我抱起来送
医院吧?」我轻笑了起来:「不过,你很有可能会被我传染感冒,到时候换我抱
你进医院,一抱还一抱。」

  我们两个不由自主地一起笑了,抱着,倒在柔软的沙发上。

  没问题,没问题,一切都没问题。

  经过了几个月,我又再度掳获她的唇。

  虽然这个吻是强迫的,是急躁的,是因为忍耐太久而堆叠爆发的,却可以将
我们两个人的理性全数褪去,只剩热情。

  「嗯──呜呜──」

  分不清是我还是她的唾液,一起从唇角流了出来,甜腻而令人心慌的温暖在
肌肤上爬着,热热麻麻,又痒又甜,我的情绪就像是突然被折断的竹筷,一瞬间
忘了怎样把断掉的思路纤维接起,沙发太窄,我们嘻笑而肉麻地边走边吻,往床
上走去,一起倒下后,像是两只人体交缠的啤酒木桶,翻滚推倒着彼此,也抱紧
着彼此。

  交融的不只有唾液,还有更多的爱抚;我们此刻唯一的任务就是把对方剥光,
以及送上更多更多的亲吻。

  「你想干嘛?」

  就在我准备拉开她的内裤之际,星灿突然握住了我的手腕,阻止了我的前进。

  「先帮你啊。」气喘吁吁,嗯,身体发烧后还真的有点虚。

  「干嘛先帮我,我又不是p。」她瞪了我一眼,然后摆出一个不服输的表情:
「既然都是T,那就互相帮忙,一起高潮。」

  星灿可爱的答案,让我笑了出来。原来跟T做,有种肉搏战的刺激感,不像
过去跟p做的时候,总是会有先想『占有』她的先发权。

  当星灿的运动内衣和我的胸罩一起被褪下后,她浅浅的乳晕和小小的乳房让
我的欲火烧灼得更猛烈了,我爱抚着她,她亦触摸着我,四只手搓热了两具火热
的女体,最柔软的地带被赤裸的呈现,那是只有女人才知道的身体机密。

  她的三角地带除了旺盛的毛发之外,那神秘的缝隙里微微外翻,如兰花花苞
的蕊心绽放,不知不觉中,我们变成了上下颠倒的姿势,各用不同的指法,按压
测试着对方快乐的正确密码。

  「嗯……啊……」

  她的手指进入我的时候,我亦用舌尖深入她的花缝之中。

  「嗯……嗯……」

  「你这里好香喔,我好喜欢……多流一点出来。」

  我忍不住一口又一口的舔着她的花蜜,看着湿润的洞口不断地收缩,是她需
要我的最好证明,但是星灿也不遑多让,那插入我内部的手指,更加快了速度,
宛若是在比赛一般,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你也好紧呢,而且很湿……嗯……」

  屋子里面已经分不清楚是谁的叫声,回归到最原始的状态,情欲费洛蒙充斥
着鼻腔,女体交缠,只求大量高潮与快乐的降临,汁液盈满在指间、唇畔,激烈
的身体试探摩擦出了欲火熊熊,热气随着胴体的反应上升着,浮出了一颗一颗晶
莹的汗液。

  「我不想要这样……」星灿在喘气之间吐出撒娇的呢喃:「我想看着你的脸
……」

  「你要……磨豆腐吗?」我依着她,放开了品尝花蜜的机会,让她跟我私密
的地方互相接处,摩擦。

  「我不只要磨你的豆腐,最好连豆浆都可以磨得出来……」

  在拥抱接吻之际,星灿缓缓地吐出这句刺激的挑逗话语,让我血脉贲张。毛
发的摩娑,汁液的交融,上下摆动的韵律抓准了节奏,我们像是两座即将爆发的
火山,开启最大的弧度上限,让两个人亲蜜的交融──我终于达到了为爱而爱的
灵肉合一;这不再只是单纯的性爱,跟自己喜欢的女孩做爱,那幸福的高潮如同
高空弹跳般痛快。

  幸福的高潮来临之后,我们拥抱着汗水淋漓的身子躺在床上休息,除了微笑
与快乐之外,什么也无法打扰这甜美的时光。

  「最近在世贸会有美食跟书籍合办的展览,我有报名参加美食展,你……愿
意跟我一起去,当我的助手吗?现在颜小英出了国,我没有帮手……」

  星灿望着我,像个可爱的小狗,眼里闪着哀求的魅力光线,教人不答应也难。

  「别说这一次,以后再多次我都愿意当你的帮手。」

  我亲了亲星灿,又继续我们爱的探索。

  掰掰,颜小英。

  我在心里暗自的忏悔着自己不该歧视胖子,并且告诉自己,等颜小英回台湾,
我愿意让她打三拳生利息……

                结尾

  我跟星灿的感情,恰好跟一波一波可怕寒流的天气完全相反。

  冬天,正是发情好时期。

  一窝棉被里,我们翻来覆去,像是嬉戏的鱼,又像返璞归真的孩童,往往超
过尺度的爱情玩耍,总让夜里比白天还要美丽。

  然后,因为我们浓浓的『需索无度』,造成了差一点赶不上已经付钱参加的
全国美食展。

  「哎唷──都是你害的啦!」

  星灿的那张嘴,开始吐出细细念的本领,一边鼓起嘴巴,一面忙着搬运着东
西。「就跟你讲昨天不要,会很累,现在……」

  「你昨天不也要了?而且我记得昨天你很开心……」我哀怨地反控。

  「你够了喔!说什么疯话!」只见星灿瞪了我一眼,一把将工具往车上丢,
很粗鲁的转移话题:「大白天的不要说这种事情!走了!」

  唉~我觉得晚上的星灿比较可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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