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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小众] 【第三性欲海-家族的沉沦】(12 友·除夕·幸福)(扶她、第三性、ntr、绿帽)

本主题由 System 于 2025-4-19 05:00 解除限时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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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性欲海-家族的沉沦】(12 友·除夕·幸福)(扶她、第三性、ntr、绿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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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SweepSugar
2025年4月11日发布于第一会所
首发网站:PIXIV
是否首发:否
字数:173842

  1-2章:thread-11292980-1-1.html

  3 章:thread-11295780-1-1.html

  4-5章:thread-11301288-1-1.html
  
  6章:thread-11313407-1-1.html

  7章:thread-11323394-1-1.html

  8章:thread-11358072-1-1.html

  9章:hread-12176496-1-1.html

  10章:thread-12176499-1-1.html

  11章:thread-12176500-1-1.html

  「真的…没问题吗。」

  站在候机室,蹲下在两位少女的面前,轻轻揉动着表情低垂着…格外暗淡的
存在,青年的胸口格外的有些心疼。

  虽然…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虽然已经在这个地方了。

  但是如果,琳琳和秋雅,真的不想回国的话,真的想在一起,那就……

  脑海中,这个想法闪过之时,某些微微崩坏的疼痛还在若有若无的隐隐作痛
着,但仅仅让那表情担心的青年瞳孔微不可查的颤了颤。

  没在脸上留下一点痕迹。

  「……」

  陈琳琳脸上撑起了一个绝对不能称为…好看的笑脸。

  和身旁那不习惯把笑脸放在脸上的同胞姐妹一起。

  「嗯呐……毕竟,唔,国内更…安全呀。」

  「爸爸不要担心啦,唔…就是,三年而已,到时候咱们再看看能不能回来,
和爸爸妈妈一起,然后……」

  「…爸爸会,回来看我们的吧?不用太频繁,就,呜……」

  「……当然。」

  明明,很少出现在两姐妹脸上的暗淡和……剧烈的悲哀与不安,两对看向他
的眸子。

  将两具小小的身体抱在了怀中,微微感觉呼吸有些困难的陈诗杰斟酌着语气,
尽量用着最能给予安定和安全感的平静语气,承诺了。

  「一有空就回来……没有空也抽空回来。」

  「…好好,和三爷爷在一起,也可以和爸爸妈妈打电话,如果这边……忙完
的,早的话。」

  「琳琳和秋雅接着回来也可以,一直和爸爸妈妈待着……可以。」

  「我保证。」

  「…拉钩…?」

  「拉钩。」

  「平常…爸爸忙的时候,也能,打电话吗…」

  「当然。」

  「…唉嘿嘿……」

  两张暗淡的小脸上,那撑起的笑容似乎终于多了几分不多的期待和温度。

  踮起脚。

  就像,肯定不会有记忆了的,刚出生时被那如获新生的父亲抱在怀里的新生
儿时,一样。

  从两侧贴紧,感受着那不会忘记的温度和触感,也像是……

  某个,想要忘记的,黑色与血色的腥火之夜。

  被谁抱起的记忆那样。

  两小只,将头埋在了青年的怀里,轻轻颤抖着肩膀:「……最喜欢…」

  「爸爸了。」

  变细。

  变小。

  被云层的海也淹没在了视野中,消失无踪。

  怔怔地目视着女儿们回去的方向。

  少见的。

  起码不会有人觉得,这个如同因为女儿离开就有些呆傻的清秀青年,会是什
么有些所谓的……大企业的老板。

  起码。

  曾经,刚刚接手生意,面临数家金融巨鳄面对当时风雨飘摇,甚至已经能说
得上是和破产无异了的百年家族要在自己手上差点破灭这种事。

  没能让他露出过这种表情。

  「……」

  …啊。

  明明,说过的。

  不想再让她们,像某个……半吊子一样了。

  明明。

  在医院,抱着她们的时候。

  自己已经那么答应过了的。

  ……呵呵…

  空气变成了,堵塞气管和肺部的气团,挂着苦笑的呼吸也依然是有些溺水的
味道。

  陈诗杰深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吐出。

  这是他自己经常会做的无意义的行为。

  起码对他来说。

  能比较轻松的,把负面的心情之类的东西,从自己的脸上擦除。

  就像现在这样。

  变成了又不太让人担心,不,是让人安心的。

  柔和弧度。

  「…怎么样,没关系吗?」

  「嗯,我让李薇陪她们去了,送到三叔手上了再回来,顺便也给李薇提前放
年假了。」

  面对着身旁妻子那微微担心的问询,陈诗杰轻轻笑了笑,一边转动着方向盘
一边回复着。

  随后,叹了一口气。

  「…想不到,竟然在这个节点走了啊。」

  「本来想着…起码过完年再谈的,都……定好了一起过年的地方了。」

  「……没事啦。」

  听着身旁那还是忍耐不住失落的嘟囔声,赵斐月噗呲一声,捂起嘴轻笑了起
来,随即又温声安慰着。

  「…以后还有机会,而且,虽然那两个孩子不在身边,我也会寂寞啦,不过
…几年而已啦。」

  「况且现在就这么难过…以后女儿嫁人的时候,你还不得抓狂呀~ 真是的。」

  「……都不是小孩子了。」

  雍容贵气的丰腴美妇抱着胸,在后座闭目养神的唐芊声音平静地开了口。

  「我再比她们两个大两岁的时候,已经嫁给你爸了,负责一部分陈家的生意
了,哪会有这么脆弱。」

  「也就是小杰你太溺爱了,弄得她们没个大小姐的样子,你也快没个家主的
样子了。」

  「……」

  虽然已经不再是带着明显指责意味的平静话语。

  但是,最近那不复先前什么都不太在意的语气还是带着些许隐隐约约的主导
性和锐气,让他想到了……

  孩童时期的,母亲。

  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收紧又松开。

  陈诗杰像是叹气一样地轻轻苦笑出了声:「…嗯,知道了妈…」

  似乎是察觉到了气氛微微桎梏的这种情况,副驾驶的人妻眨了眨眼,像是转
移话题般地想到了什么似的向着身旁的青年开了口:「说起来…阿杰。」

  「…嗯?」

  「你之前说的…一起过年,还有什么定好了地方的,具体是什么啊?」

  「啊。」

  虽然嘴笨的妻子那想转移讨论话题的意图有些过于明显,陈诗杰抿了抿嘴,
脸上依旧在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笑容。

  「之前就想和你们说了来着,看我这记性……就是我准备我们一家一起去一
个温泉旅馆过年啦,顺便也当好好给我们放松放松,好好玩一下。」

  「毕竟今年在国外了嘛…以前在本家过年倒是挺热闹的,分家那些亲戚也要
来吃酒,但是今年…人少,人少也不算坏事吧,所以想着只有我们一家人一起过
个年…这样。」

  「…温泉旅馆?」

  对于这个有些不太常见的名词,赵斐月眨了眨眼,虽然能理解但是依旧露出
了一个有些没想到的表情。

  后座抱着胸,一直闭目养神着的唐芊似乎也被自家儿子的话语稍微吸引了注
意,睁开的眼神移了过去。

  在红灯前踩下了刹车,拉了拉手刹的青年脸上此刻那轻浅的温和笑容似乎变
得稍稍亮了亮,他点了点头:「嗯,不算近也不算远的地方,在特伦旁边的远郊,
开车走高速的话也就三个多小时…嗯,好像在山里,以前是专门开给女性的高级
疗养院和温泉,前些时间听说换老板了之后装修之后,面对所有客人了,不过
…我们去那天,才是试营业第二天。」

  「占地不小,旅馆步行15分钟好像还可以到一个小镇,那个小镇听说几年前
一直在发展旅游业,但是人流量一直不高…但是对于风景啊,风光啊,之类的,
去过的人风评都很不错的。」

  「你和妈也知道嘛,这是我们来特伦第一年,想去太远的地方一遍旅行一边
过年也…有些困难,去这里的话,咱们二十九下午出发,在那边过除夕,然后
…玩玩,休息一下,大年初二就回来,我是这么想的啦。」

  「…只是可惜…」

  两个女儿不能和自己一起过年这种事,果然还是让陈诗杰眼里的失落有些溢
于言表,但是很快就按捺了下去,就连口里那估计又会惹美妇不太高兴的两姐妹
名字也变得细密不清了起来。

  …虽然被说教也无所谓,但是一直被老妈说没出息,多少有点…嗯。

  「……我怎么没听过?」

  后座的唐芊微微蜷起了好看的眉头,声音里似乎有着自家儿子这个决定和话
语的双份猝不及防和迟疑。

  对于她来说,这样的质疑倒是不让人意外,毕竟之前…儿子儿媳都在忙工作
的时候,她除了在家宅着以外,也只剩偶尔找点类似的娱乐了。

  理疗,水疗,Spa ,或者冠着这些名字的高级度假村,也算这个阶段的她为
数不多的一点爱好了。

  ……在遇见…之前。

  所以听到青年口中那个似乎给人感观不错的场所自己居然没听过以后,会发
出这种疑惑也是理所当然了。

  「因为在我们搬来特伦之前那里就进入了转型装修啦。」

  青年轻笑着回答道:「那个分家的王总妈你还记得吗?他之前不是离婚了好
几年了吗,没想到和我们一起来之后二度逢春了哈哈哈哈…娶了个本地的女生吧,
她现在的老婆和她说的。」

  「……这样。」

  微微扭过头,看着窗外,面无表情的唐芊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地带有点
点讽刺意味地轻轻笑出了声:「…幸好也是跟着出来了,不然今年过年他不敢去
本家吧?」

  「…啊。」

  虽然有点露骨的挖苦,但是陈诗杰也露出了一个了然无比的赞成苦笑:「啊,
他再婚妻子确实是……一个异国人,妈你要那么说确实也没问题。」

  听着婆婆和丈夫口中那个没有明显提及却又都互相了然的话题,赵斐月没有
对此没有说出什么,那是他们一家都有点不愿提的事。

  ……上一次的,本家大会。

  也是他们决定来特伦市的一个…重要原因。

  「…然后。」

  一会让人不太舒服的沉默后。

  眉头,皱起。

  唐芊从后视镜里注视着驾驶坐上的秀气青年,语气虽然依然平静,但是也能
够让足够熟悉的夫妻两人听见她语气里那么一点点的不太愉快。

  「…你就这么的决定了?没和我和斐月商量就这样安排行程了吗?」

  「……」

  …什么意思…?

  少见的。

  像是问责怪罪般的话语,若是往常也就苦哈哈地无视过去了。

  刚刚送走女儿的当下,一股忽如其来的淡淡郁火在胸口堵塞,握在方向盘上
手也用力收紧,陈诗杰声音微微干硬地开了口:「…怎么了吗?只是想这样安排,
并没说必须想这样,现在不是在商量吗?想着如果没事的话可以一起去休息下,
毕竟想一家人过年。」

  「如果妈你有安排的话,你自己可以……」

  声音……窒住。

  真的像是窒息一样的戛然而止,声音也被他溺水般地自己淹在了喉咙里。

  从后视镜里…看到了。

  身旁的妻子和后座母亲都微微昂起头,睁大双眼的错愕表情。

  似乎没想到有一天也会从他身上感受到这种强硬的态度似的。

  「…」像是,受到质疑或者别的什么。

  几秒的错愕后,眉头竖起的美妇口中的声调也随之升高了起来:「我说的有
问题吗?你说的商量指的是没跟我和斐月提过就已经定好了不是吗?因为那两个
孩子的事那么影响心情也有这个原因吧?因为你早就觉得我们该随你的意一起去
这去那是吧?」

  「…妈…不用这么说啦。」

  少见的,不对。

  是在记忆里的家中从未见过的剑拔弩张氛围让赵斐月脸上的闪过了丝丝不安,
但是人妻的脸上…似乎对于婆婆的强势回应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对于丈夫那此
刻有些僵硬的微微阴郁表情和回答反倒更加的不太习惯似的。

  像是想打圆场似的挂起了一个笑容,她的声音软绵绵的:「毕竟…不是什么
坏事呀,阿杰也是想着咱们一家在国外嘛,一家人一年一次的这个时候…开开心
心的聚一下放松一下嘛。」

  「…那个~ 阿杰,这方面的话,我觉得妈说的也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呀。」

  抿了抿嘴。

  像是安抚丈夫一样的轻轻用手抚走他肩膀的灰尘和线头,人妻的声音轻轻的:
「这种事还是要…商量下的嘛,商量下再定也不会迟,对不对?」

  「虽然我和妈日常也许都不算特别忙,但是……嗯,偶尔还是会有我们的一
点安排的呀?阿杰也知道安排忽然被打乱的感觉对吧~ 」

  「…」

  「……」

  后座投视向自己的,无言恼怒眼神。

  身旁的安抚话语,确实是想安慰自己。

  心脏却被郁积的未明火焰灼烧,有些喘不过气。

  也并不是因为没有答应自己想法的这种幼稚想法而感到不快,仅仅是……莫
名的。

  像是提出这个想法的自己,是很耽误了两人的…罪人一般。

  这种感觉。

  ……不想去那就不去了。

  ……没有能说出口。

  刚刚自己那没有忍住心情恶劣语气下,母亲和斐月那错愕的表情从脑海里闪
过。

  还有…

  斐月那不安的,却安慰着他的表情。

  似乎因为他一直没有回话,脸上那想要缓和气氛的笑容变得更加不安了几分。

  「…呐……阿杰……?」

  ……

  郁积的心情,溶解成了一滴一滴的自责。

  「…啊。」

  僵硬的脸上。

  变成了苦涩的自责表情,微微苦笑着的陈诗杰声音轻轻:「……对不起,妈,
斐月。」

  「确实应该先和你们商量的,只是…我确实没有擅自安排行程的意思,想着
先订下那边的话,后面也不会出什么客满之类的问题……」

  「对不起…」

  听到青年那重新柔软下来的自责表情和轻声。

  赵斐月轻轻松了一口气,抿起了嘴角,温柔地帮他整理了一下耳畔的发丝:
「…没事啦,我和妈都知道…阿杰不是那种很独断的人啦,只是这次…太想着咱
们了,所以办事有点急而已,没有怪你哦。」

  「……对吧,妈?」

  「……」

  刚刚那不快的一点点厉色,确实随着青年在面前的服软也逐渐软化。

  ……只是。

  一点点微不可查的怪异心情,从唐芊胸口闪过。

  抱着胸的她手指敲了敲手臂,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开着口:「…嗯,不是什么
大事……没事。」

  「只不过在外面,办事不要这么幼稚和情绪化,诗杰。」

  「不要丢陈家的脸面。」

  「……嗯,知道了。」

  像是,自己刚刚接任陈家之时的说教。

  陈诗杰抿了抿嘴,轻浅苦笑了两声,点着头应和了。

  随即……青年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像是抛开了刚刚那确实有些幼稚的自己,像是往常那样的温和声音,稍微地
斟酌了一下,开口:「……那,斐月,妈,年末了,还有…别的安排吗?」

  「我订……我想的是,下周,如果你们真的有安排,嗯…我可以取消掉的。」

  「我们在家也挺好,哈哈……」

  「……」「……」

  在不被某人察觉到的地方,这句问询下的两对眸子似乎互相对视了一眼,又
一触即分。

  赵斐月的手指缠了缠自己的头发,若无其事地柔声开了口:「……也,没有
啦,还有几天公司就放年假了,只不过菲莱娜之前有说……她也马上空下来了,
说要多带我再改改之前的运动计划啦。」

  「…我原本想的是。」接着把脸转回了窗外的唐芊抱着手,那平静的表情和
平静的声音让人看不出她的真实想法,也随着儿媳的话语后平淡地开口:「我们
在家过也就可以了,买买菜,做做菜,顺便可以请…菲莱娜来和我们一起过除夕。」

  「毕竟和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一样,这种时候她自己一个人过的话,会感觉
孤独吧?」

  ……虽然,这种事没有什么问题,不如说,之前在考虑过如果还要在特伦待
好几年的话,逢年过节请菲莱娜小姐来一起也没有问题,毕竟菲莱娜小姐…和妈,
和斐月的关系好像都很不错。

  但是…原来外国人不过春节也会感觉孤单吗。

  …不对,我怎么能这么想。

  只是。

  两人口中的那同一个名字,以及因为和她可能的安排,刚刚……

  ……啊。

  心情忽地有些奇怪,又说不太清。

  似乎想要将胸口又微微堵塞起来的一小口气息给吐出,轻轻点着头的陈诗杰
微微思索着,张开了口:「…那,我问问要不要请菲莱娜小姐一起去?」

  能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好友一起出去玩不是一件坏事,也从没有对菲莱娜小姐
有什么意见,只是…

  …啊,本心来说,虽然也许有些阴暗……但是他其实不想的。

  一家人的,类似家庭旅行这样的事。

  更想一家人在一起过…那样的感觉。

  「……真的嘛?」

  原本或许只是有点想打消青年想法的美妇睁大了眼,这次是切实地有些没想
到青年口中的这个类似于妥协的话语,让人妻也跟着小小地惊呼了起来。

  再次在不会被注意到的地方对视的两人,交换眼神的一瞬间隐藏了眼中的惊
喜。

  赵斐月抿着唇瓣的动作微微有些用力,没让脸上的弧度变得更加显眼,只是
像是有些小小惊喜和没想到似的柔声开了口:「…啊,这样吗,嗯……可,可以
呀~ 但是会不会对她不太方便~ ?」

  「我觉得不错。」

  唐芊接过儿媳的话语,那平静的声音却依然难掩一点微微的喜意:「我们如
果得有好几天不回来,一家人独自出去过节,菲莱娜那孩子肯定会觉得不方便和
孤单,毕竟先前她也说过,在这边关系最好的就是我们家了。」

  「…而且热情好客,本来就是我们的传统,身为陈家的人,哪怕在国外也不
能随波逐流…做得好小杰。」

  似乎是儿子终于做出了一个让她满意的决定,唐芊抱在胸前的手,轻轻敲击
着手臂的手指也随着软化下来的语气变得轻快,先前的那些……让某人感到不太
习惯的强势和锐气,似乎在这一刻不见了踪影。

  「啊…!说起来,阿杰。」

  像是突然想到,又像是趁热打铁一般,表情也柔软放松的人妻勾起唇角,声
音轻轻:「那个…菲莱娜她说,想请你去她家吃饭,她说她亲自下厨,感谢下我
们家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

  「唉…?」

  一直微微垂着脸,心情莫名又古怪的青年差点被这个意料外太多了的话给吓
到下意识地踩下刹车。

  为了听清楚是不是听错,也有担心别的原因,将车换到暂停在了路旁的青年
抬起脸,迟疑又有些不确定地看着眼前自己这位美丽的妻子:「斐月你再说一遍
…?是菲莱娜小姐请我们家吃饭吗?」

  「…不是哦,不是我们家。」赵斐月摇了摇头,声音轻柔地又重复了一遍:
「菲莱娜说她打算只请你一个人,我和妈在家~ 」

  「不……」下意识地想要果断拒绝的嘴,忽地被人妻按住,睁大双眼的陈诗
杰有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妻子:「…不要忙着拒绝啦。」

  脸上,笑着,赵斐月似乎也在思索着该怎么说,不知因担心自己嘴笨还是别
的什么原因似的,声音显得有些紧张:「菲莱娜说…啊,我们是,嗯……她搬家
搬到这边之后,关系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嗯…朋友?我和妈都和她……关系…很
不错啦,但是,菲莱娜她说啊…」

  「『明明没有陈先生那天在那个雨夜的帮助的话,也不会有现在的我了,明
明先认识的~ 但是关系比和斐月和唐姐姐现在还要生疏是不是有点奇怪』…这么
说的。」

  「也许…陈先生是不是瞧不起我这种人呢~ 毕竟我现在也没有什么正经工作
……咯咯~ 对不起~ 说了有点过分的玩笑,不要生气斐月~ 」

  ……听着妻子那断断续续的紧张话语,陈诗杰确实能想象出,那位高挑丰满
的异国美人呵呵轻笑着说出这种话的画面。

  但是…看着斐月那张回忆着什么的脸,陈诗杰张了张嘴,犹豫了两秒后还想
再说什么的时候。

  温柔美丽的妻子已经靠在了靠背上,温柔地看着他,轻轻笑出了声:「…阿
杰你,是怕我多想吧?」

  一下子,戳中了心中的想法,青年合上了嘴。

  几秒后,也是轻轻舒着气地点了点头:「其实……嗯。」

  「阿杰你能……这么考虑我的事,我很开心啦。」

  凑近青年脸边,温柔地亲了一口,赵斐月的声音柔柔的:「说实话…嗯,是
有那么一点啦,毕竟……菲莱娜那么漂亮,身材也那么好…对吧?」

  「但是……我也在想改变一下自己这种苦恼的性子啦。」

  「明明和菲莱娜已经是…朋友了,而且我是阿杰的妻子……无论从任何方面
来说,我都该有应有的信任吧?所以不用担心啦,我不会多想的~ 」

  「嗯……起码这次~ 」

  看着身旁那咯咯柔声笑着的美丽妻子。

  陈诗杰只感觉……

  …啊。

  胸口微微发软发绵地,闭紧了嘴,忽的又有点开始想笑这样的自己。

  …有点。

  词穷。

  ……说,感动会不会有点肉麻了?

  呵……

  「…好了,甜甜蜜蜜的夫妻恩爱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再继续吧。」

  「所谓礼尚往来,一直不接受别人的回礼只会让别人难做……诗杰。」

  其实口才并不笨的自己,确实在这个时刻有些词穷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话才好,
身后那微微带着点说教意味的话语再响起其实某种意义上让他松了口气。

  陈诗杰点了点头,只是……胸口依旧有些,发热。

  「嗯,知道啦。」

  那栋无人可知也无人会想到,是陈家家主居住的高级公寓出现在了视野里,
青年轻轻打动着方向盘,声音轻轻。

  「我会做好准备的…这几天都抽出空,都可以,对了……菲莱娜小姐有说在
什么时候吗?」

  「真是的……不用特意耽误几天啦~ 菲莱娜说…今天就可以。」

  「唉?会不会有点太急了?」

  「…说是,也庆祝你出院啦~ 要是阿杰你觉得身体还不舒服的话,也可以不
要~ 」

  「……倒是,没有。」

  眨了眨眼,那微微一点的意料之外的心情被自己安抚,陈诗杰了然地轻声点
了点头。

  「好,知道了,我回家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嗯~ 」

  …果然。

  就算,感觉最近家里总感觉因为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原因而变得……让他有些
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一点点…

  奇怪。

  但是果然。

  自己果然还是……

  太幸福了。

  斐月,妈……

  ……啊,可惜,要是琳琳秋雅也在就好了。

              ——————

  在身后,目睹着,浑身似乎恢复了往日那般让人舒适的温和气息的背影,一
边下着车的人妻张开着唇瓣,吐出着……因怪异心情同样变得有些怪异的气息。

  眼中,自己也无法发觉无法分辨的光泽,一闪即逝。

  其实。

  是……谎言,也不是完全的谎言。

  都说女人才是天生的演员,但是对于若无其事的像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依
然像是那个完美好老公的丈夫……她对这句话有些存疑。

  不可能……不可能,对在外面似乎有些不清不楚的诗杰安心,不,如果是和
别的人有这场聚会的,她确实会疑心暗鬼地猜忌和担心不已,但是……

  这次,心里确实算是安心,但是这份安心不是作为丈夫的青年带给她的,而
是……

  离现在,还没到24个小时时,左拥右抱地将两道美人的躯体抱在怀里的艳异
身影给的。

  也是,提出这个主意的,存在。

  她对男性是…没有兴趣的。

  心里这么感觉的人妻…感受到了安心,而且也在昨晚,那个有些背德的场景
下面对她那提出…「晚饭」邀请的异国艳影发出了担心的问询。

  「…真的……没问题吗?」

  「嗯~ 照我教的这么说的话…没有问题哦?」

  更加搂紧了人妻的纤腰,在某位丈夫还在病院的夜晚,用这样的宣告所有权
的姿态搂着貌美娇俏的人妻,金发的高挑身影勾着嘴角,微微眯起的美眸里,丝
丝的占有欲得到了满足地张开唇。

  一下,覆在弹挺的人妻乳肉顶端,一遍肆意的用唇舌进行着如同事后情趣地
轻轻舔弄吸吮,一边笑着这么说了。

  「况且…陈先生最信任你了吧?呼呼?…而且……」

  「这次的邀请是为了我和斐月的未来哦~ ?是必要的…所以……就拜托斐月
了呢?」

  啊啊……

  其实,她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术或者情商有多高,不如说,刚刚那些话语…
…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说辞,都是另一人所教导的。

  为了……菲莱娜和她的…未来?什么意思……

  过于暧昧的话,让人妻偏开着眼神,走在回家路上的赵斐月没能将微微濡湿
的眼神敢投向自己的丈夫哪怕一秒。

  不会…对……阿杰……做什么坏事的……

  对吧……

———————————————————————————————————————

  「…嗯…」

  稍微整理了一下领口,站在邻家门前的青年表情还是带着一点点不习惯的微
微奇怪表情。

  并没有弄得像出席什么会议或者宴会那样的太过正装,但是…还是换了身稍
微贴身精致一些的常服。

  …踌躇。

  大概在自己那位异国美人邻居家门口站了快有一分多钟,陈诗杰的表情都还
在犹豫着,没有做好上前一步敲门的准备。

  ……哈。

  终于,像是刚刚妻子的安慰和鼓励的信任话语确实给了点勇气,向前一步,
按响了门铃。

  「叮咚」

  「……」

  「来咯~ 」

  熟练的基本听不出什么口音的华国话,是人生里基本没听过几次的妩媚语气,
但是确实不会让人感到做作的舒适程度。

  还有靠近的脚步声。

  「咔————」

  推开的门,出现的确实是让自己感叹过好几次身体素质过于好了的装扮,高
挑丰满的曲线依旧穿着不符合这个季节的露腰T 恤,但是似乎这具完美无瑕的健
康活力躯体的主人明白了一些今天要宴请的宾客先生的性子,那曾经在胸口下就
轻轻打着结露出大片结实活力的腰肢的服装,此次仅仅因为微短的型号和设计露
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肌肤。

  贴合长挑丰满的有力双腿曲线不再是往日那肆意暴露的热裤,此次换上了基
本全然遮掩但曲线依旧吸睛的牛仔长裤。

  裸露的脚踝和赤裸的纤足踩在带有地暖的木质地板上,一只手叉着腰,另一
只手拿着汤勺的金发身影疑似刚从厨房出来的勾起着双唇,那头起伏的波浪鎏金
也似乎也因厨事的原因而在脑后扎起来少见又利落的马尾。

  就那样笑着地看着门口的他,名为菲莱娜的异国美人开了口:「欢迎,陈先
生,嗯…该说翘首以盼太久了吗?咯咯咯……开个玩笑。」

  「嗯,随意坐随意参观,我现在在忙做饭,稍微招待不周。」

  「……哪有。」

  少见的。

  在那总是与「妖艳」「妩媚」和开放热情的一点荷尔蒙氛围搭边的存在此次
却满是自己基本没见过的日常气息,陈诗杰因微微的错愕而呆了两秒,随即,此
前担心的再次用暴露的姿态暴露和对待自己的一点忧虑和紧张也全然消散一空。

  陈诗杰抿起嘴角,微微放松的温和生意也浅浅回应了出声:「…冒昧打扰了,
菲莱娜小姐。」

———————————————————————————————————————

  和上次没有什么太大变化的装饰和家居拜访笼罩在会让人安心的昏黄色灯光
里,曾经摆放在客厅中的大大瑜伽垫似乎已经收起。

  只是。

  上次像是熏香般让人安心的淡淡香气,不知来源的存在此次却像是浓郁了数
十倍一般地飘荡在周身。

  ……嗯…

  连视野似乎都被这如同要凝结成液滴般的未知香气搅得有些晃荡翻搅,捏了
捏自己眉心的青年眸子微微轻颤,感觉脑海似乎在什么不安定的要素下变得微微
有些黏糊和难以思考。

  但是等摇了摇头之后,又像是刚刚那些奇怪的感觉都是错觉一般,鼻间的那
未知未明的熏香似乎也变得没有那么浓郁了似的。

  咦……?

  还没等他去细想什么,餐桌对面撑着脸的身影就勾起了嘴角,微微歪了歪头:
「怎么啦,陈先生~ 虽然说是献丑~ 也是你们华帝国的人不怎么经常吃的类型,
但我还算是有点信心的……呼呼,不打算尝尝看嘛~ 」

  啊。

  带着笑意的声音轻轻笑着,陈诗杰看着面前焦香四溢的铁板和牛排,淋着让
人食指大动的酱汁气味。

  「菲莱娜小姐说笑了,我可是馋了……」

  「菲莱娜。」

  「…唉?」

  嘴里那习惯性的话语被打断,撑着脸的金发身影看着餐桌对面的青年,弯起
眼眉的脸上笑眯眯的。

  「我说……不用加小姐啊之类的了,直接叫我菲莱娜就好,作为交换,我也
叫你……陈诗杰怎么样。」

  「毕竟生分的称呼实在是让人提不起胃口呢~ 咯咯……」

  「……」

  其实。

  不太好。

  虽然除了菲莱娜小姐那副总是不是很在意边际感的热情外向性格,或许是作
为异国风情的存在特有的个人习惯和性格让他之前偶尔有些头疼,其实他和自己
这位邻居家的女士相处起来的感觉觉得还算不错的。

  也能算得上泛泛之交的程度了?在朋友上的话。

  但是果然直呼异性的名字的话,边界感有种融化的感觉……

  那是他其实在生活中,特别在和别的异性相处中刻意保持着的东西,甚至可
以说已经成了一种本能也说不定?

  …脸上露出了一个像是开玩笑的勉强笑容,想要用些什么不太直球的方式委
婉地避开这个话题的清秀青年张了张嘴:「……」

  湛蓝色的眸子,似乎在微微垂落的昏黄灯光下,将那容易让人沉浸进去的眸
光也反射在了两人面前那微微晃动着的紫红色酒液中。

  一只手捏着刀,另一只手却没拿着叉,只是微微笑着的撑着脸,无言的看着
他。

  明明没有说话,却很容易让人想出很多言语的眼眸。

  「咯咯…好伤心,原来对于陈先生来说我连朋友都不算吗~ 要哭哭咯……开
玩笑的,呼呼……」

  脑子里,像是那双眸子,眸子的主人确实会一边笑着地一边这样说的声音也
幻听着。

  陈诗杰抿起了嘴,微微张合着刚刚张开了却好几秒没能突出一个音节的嘴唇:
「……菲…」

  「莱娜……?」

  直呼妻子外的女性名字,一点点奇怪的感觉爬上了背后,那是一点类似于负
罪感和心虚的心情,但是奇怪的是……被那双似笑非笑的无言美眸注视着。

  陈诗杰微微有些发紧和僵硬的肩膀似乎没有原因的……缓缓放松,松和了起
来。

  …然后。

  明明应该和上次拜访相差不多的场景,青年脑海和胸口中的潜意识与本能似
乎开始发出着无声的警醒,提醒着今天,现在,此时此刻怪异的某种奇怪氛围,
不太一样的某些东西。

  「嗯~ 陈……诗杰?诗杰?比较像你朋友教你的方法了吗?咯咯……」

  坐直了身体,金发的异国艳影的话语再次打断了些什么,那呵呵轻笑着的娇
媚声音似乎确实让人提不起什么警惕和不对。

  起码刚刚的一点点怪异,都在这自如的声音下消散无踪,菲莱娜轻轻点动着
自己的下巴,似笑非笑的声音继续着:「…那,吃吧?尝尝我的手艺。」

  「…好。」

  双手的刀叉切割下一小块的多汁肉块放入了嘴中,丰润牛肉脂肪口感香气被
美拉德反应凸显着,随着咀嚼在口中爆开,青年微微睁大的眸子亮了亮,脸上露
出了一抹小小的惊艳。

  「…好吃。」

  「是吧?呼呼……」

  似乎面对青年那下意识的称赞感到了发自内心的自得和开心,同样刚刚尝下
一块边角的菲莱娜勾起着嘴角,发出了全然愉悦的轻轻笑声。

  在某人的刻意带动下。

  本该充满着怪异气氛,无法言明的奇怪氛围,或许说,本就……

  ……的一餐。

  确实是逐渐向着自如和舒适的氛围,像是没有什么不妥和怪异似的方向,若
无其事的移动了过去。

-----------------------------------------------------------.

  「唉?这样?」

  不知道何时的已经被解决了的主食和餐盘虽然还未收拾,但是被餐桌上的两
人都丝毫不显邋遢地好好摆放在了一旁。

  手指捻着手中酒杯的金发身影像是听到了什么似的微微睁大了眼,脸上流露
出了感兴趣的形状。

  「那你一定很头疼吧?这几年都不会想回去的程度?」

  「……啊。」

  葡萄味的酒液并不算是很高级的品质,也不是很廉价的货色,从喉咙滑落后,
淡淡的果香和热意就逐渐从喉咙深处蔓延而出。

  微微撑住额头的陈诗杰苦笑了出声:「都说不上是坏人,不如说…嗯,让家
族企业发扬光大和继续传承下去是那几个长辈最在意的事,但是果然在某些方面
还是……嗯,怎么说呢,魔怔?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啦。」

  「斐月和妈都在那些人身上吃了很多苦头……哈,所以果然还是在这边再发
展发展,回不回去…过几年再说吧。」

  「嗯~ 嗯嗯?」

  轻轻点着头,菲莱娜脸上也带着一些深以为然的表情,随即,像是想一出是
一出似的又想到了什么,忽的挺直了背,单手撑着脸的满脸兴趣盈然地看向了苦
笑着的青年。

  「对了~ 之前我听斐月说,你之前去过非利加洲嘛?当过援外青年?方便说
吗…我还挺感兴趣的?」

  「……啊。」有点难为情地移开了视线又移了回来,青年抿了抿嘴,浅浅笑
着:「她这也和你说啦?」

  「嗯,在毕业前最后半年跟着我们学校团队报名去了半年这样。」

  「唉……」菲莱娜眨着眼,脸上浮出了一点微微的疑惑,「大概五六年前?」

  「差不多吧。」

  「哇……」

  回忆了少许后,菲莱娜脸上露出一个「真的假的」的切实的惊讶表情了,本
来有些慵懒的妩媚声音也随之提高了音调:「那个时候?非利加洲……?!是那
个很恐怖的什么…嗯…『水毒』瘟疫在肆虐的时候吧?」

  「说是能让人体内的组织溶解成液体的恐怖病毒…」

  「而且那两年好像……那边也在军阀战乱的样子。」

  一边回忆着。

  一抹确确实实的意想不到的惊讶,不,甚至已经是完全不会相信程度的光泽
从她的眸子里闪过了。

  菲莱娜微微抿了抿嘴,那双蓝色的瞳孔无声的动着,直直地看向了眼前的青
年。

  「…真的假的……」

  「不会是~ 嗯~ 有点冒昧哦,没有夸大其词吗?」

  虽然依然像是刚才那般无变化的,若无其事的问询。

  但是此次的两句问言,似笑非笑的表情下,金发美人勾起的唇瓣里的声音
…却没有什么笑意。

  …说不清楚,但是陈诗杰却莫名地觉得……说不了谎。

  虽然本来也没有说谎的必要,对他来说顶多就避而不谈的程度而已。

  「…啊。」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了一点点自嘲的笑容:「这个倒没有什么夸
大其词的啦,那边那段时间确实很危险,会不信也正常。」

  「嗯……负责照顾了一下伤病,分发食物和一些疫苗之类的东西……啊,偶
尔兼职一点老师,教点认字那样的东西而已,虽然我们在的那个小部落设施很落
后,也在国境线边缘,但是起码还是在主权国家境内,安全……嘛,说实话倒也
说不出来安全这种事啦哈哈哈哈哈……」

  「……」

  双手撑在下巴上,眸子注视着似乎一边回忆一遍开着口的青年,金发的身影
一言不发,那张总是挂着点点似笑非笑表情的娇俏脸上现在却是显得微微地有些
平静,让人不知道她在想写什么。

  「…没和斐月聊过吗?在那里的事?」

  「……哈哈…有什么聊的,让她担心吗。」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

  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菲莱娜的声音像是从唇瓣又像是从鼻腔里轻轻哼
出一般,充满了葡萄酒的果香气息,语调轻轻。

  「…为什么会做到这个地步呢?」

  微微抬起了眼,蓝色的眸子平静地从紫红色的海平面浮起,注视着杯壁对面
似乎有些模糊的青年脸庞,金发美人的声音似是有些玩味又似是……深深的不解
着。

  「恕我可能会冒犯哦,诗杰。」

  「你这一生的时间大部分都在那个和谐的东方帝国里,不在外面这个充满种
族歧视的世界,但其实也有所听闻,不,甚至会亲眼见到吧?很多所谓的平权者,
提倡人人平等的大多数人,对于那个单纯就是代表犯罪和低等的黑色皮肤的人群
很厌恶…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九十?总是会比你想象的多。」

  「嗯,在你们国家,风评也很差对吧,也算是他们应得的?……我不怕你讨
厌的说,我自己也会对黑人有看法哦。」

  「……所以。」

  轻轻凑到高脚杯边,唇瓣也含住杯口地与昂起的娥首一起,抿下了一口酒液,
那似笑非笑的声音忽的变得像是有些锐利了起来。

  「你去了那个代表,嗯,起码在大部分人眼里代表『低等种族』『未进化的
猴子』聚集的地方,把自己肆无忌惮的暴露在战乱和瘟疫的情况下,就单纯为了
援外吗……?」

  「真的不怕死?真的愿意为素昧相识的人做到这份上?……?你觉得你是圣
人吗?还是……从这些事上得到满足和自我感度的伪善者呢?」

  「……」

  确实是,不,已经是超过了普通闲聊中被当成攻击性玩笑话的范畴了,甚至
某种程度上会让人感到有些不适的刻薄……问询。

  质问般的问询。

  也确实让对面的青年表情猝不及防的发怔了起来,似乎没想到……会被闻到
一个这么毒辣的问题。

  「……」

  没有…生气,被质疑的怀疑。

  让人不适的话语反倒让陈诗杰表情怔怔地微微抬着脸,稍微没有聚焦的眼眸
此刻有些呆愣的凝视着天花板,像是继续回忆着,又像是思考着。

  而菲莱娜也并没有因为他的沉默变得不耐,只是耐心地继续端着酒杯,每个
一会会轻轻抿进一小口酒,似乎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刚刚问的问题有些刻薄似的。

  本来气氛融洽的餐桌上,像是一下子陷入了名为沉默的泥沼,让人有些喘不
过气的无声。

  一分钟。

  …还是几分钟呢?

  像是没有时间概念的空间里,此刻显得有些…「呆」的青年,发出了笑声。

  像是自嘲,又像是微微堵塞着什么心情的,会在舌尖弥漫起点点苦味的笑声。

  「……有点过分的,说法啊?菲莱娜你平常也是这样…的吗?」

  「…我不知道啊。」

  没有聚焦的眸子也和脑袋轻轻垂下,青年抿着嘴唇,发出了不应该是他这个
年龄,或者说,这个身份,「陈诗杰」……应该说出的无助词语。

  「…圣人?还是……自我满足。」

  「我根本没有想过这些事啊……」

  所有人都会谈论的,那个当代的陈家家主实际年龄其实并没有像他外表表现
出来的大学生模样的那样年轻。

  但是现在的陈诗杰,那张既苦涩又迷茫的稚气表情,却仿佛并不是该靠近而
立之年的存在,反倒露出了一种懵懂稚气的朦胧心情了来。

  就那样像是词穷了,又像是嘴笨的解释着什么的眼神看着眼前那道同样微微
睁大着眼眸看着他的身影,他微微地张开了口:「……只是。」

  只是。

  「你有见过吗,菲莱娜…?」

  那些。

  「单纯的,求救的…眼睛?」

  「就」

  「……」

  「…我从没有考虑过,种族,人群,或者说,什么这些那些的事,只是会有
人吧,多少都会有吧,哪怕嘴上不说,或者嘴上说着无所谓了,就这样了吧的人
呐。」

  「在看见……救命稻草的那一瞬间,是出于生命的本能吗,还是……什么呢?」

  「马上,溺水,沉进海底的眼睛,会发出……求救的信号。」

  我不想这样了。

  怎么办。

  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无论怎么做,只会越来越糟糕下去。

  谁来,救救我……

  「……我不是,拯救者,或者圣人。」

  「这样的,我先入为主的,自以为是的认为谁需要拯救,或许是相当的丑陋
的……唔,怎么…说呢……呵呵,我以前语文成绩…还好的啊,就是……高高在
上吗?但是我…没有……」

  「但是,或许…啊啊……就像你说的那样吧,是……自我满足。」

  「从Dead End,把他,把她拉出来的话,我会……」

  我会。

  ……

  「……」

  ……幸福。

  嘴里那些断断续续的话语细碎连接,不知何时微微捂住了脸的青年声音堵塞
在了自己的喉咙里,呼吸也变得微微急促了起来。

  其实。

  还有。

  另一个东西没说。

  ……幸福。

  幸福……吗?

  给别人带来幸福的人,被爱,被幸福的话,应该不算是贪心……吧?

  「……」

  ……昏。

  脑袋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变得昏沉,沉的呼吸也有些困难,陈诗杰想露出像平
常那样自己习惯性的笑容,嘴角却变得有些奇怪的弯不起了弧度。

  …咦…

  我刚刚…说了什么啊……

  ……丢人,中二,在成年人的交谈里会带来困扰的那些词汇。

  给菲莱娜带来困扰了……

  明明,那些不会太是他会说出口的东西,就连最亲近的人也是。

  为什么……今天说了呢。

  在菲莱娜面前放松到这种程度吗?

  还是……酒喝多了呢。

  明明才,两杯。

  忽的,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些不敢抬头去看面前自己那位刚刚又相当自以为
是的倾诉了一堆让人困扰话语的人影,抿紧嘴唇的陈诗杰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想
要……从这个地方逃开。

  「……这样。」

  面前,看不到表情的人影发出了这样听不出心情的话语……在同样的,好久,
又不知道多久了的沉默之后。

  「……」

  「…这样?」

  又在,第一句相同的两个字后,间隔了一分有余的沉默。

  看不到表情的谁,像是恢复了往日那般似笑非笑的轻轻妩媚语气,轻轻发出
了一模一样的而文字话语。

  还有。

  抿动着酒的声音,轻微的吞咽声。

  「……然后呢~ 」

  「……」

  「最近还有,想说的事吗?觉得没人能说的事~ 」

  「……」

  「只在今天哦?~ 想说的话,当做我们两个的秘密,我不会和斐月说的。」

              像是好友的问询

  而且,似乎还有,像是个小孩子一般,或许因为酒意还是别的原因捂住了脸,
不敢去看谁的原因,让那发麻的,想要逃开的冲动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声带被此刻仿佛已经不存的理智外的本能,和那句微微优雅又艳异的嗓音引
导着,擅自开了口。

  「……和。」

  「…嗯~ 」

  「和妈……斐月,吵架了。」

  「……」

  「之前也……是,老是自以为是的,想不让她们担心,想要为她们做得更好,
但是最后,明明什么都没……怎么做好。」

  「……」

  「…菲莱娜。」

  「嗯~ 」

  「我,这个丈夫,或者说,儿子,是不是……很不合格?」

  「……」

  「…我……」

  「…那你有做过~ 对不起斐月或者唐姐姐的事吗?」

  「…老是让她们担心……?」

  「不~ 不是那种事……嗯~ 或者说,更原则性的东西?你有……出轨过,或
者损害过唐姐姐的身心吗~ 」

  「…没有。」

  「咯咯……这次没什么犹豫呢,这么有底气吗?都说了,今天咱们聊的东西
绝对是秘密,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嗯,没有的事就是没有,我也永远不会做这样的事。」

  「……」

  「……啊?这样,知道了~ 」

  「……」

  「我说呐~ 不用这么的有压力嘛,既然这些那些,没有对不起她们的话,为
什么要那么的责怪自己呢。」

  「…但是。」

  「嗯?」

  「……之前,因为。」

  「因为……?」

  「……我,老家的,长辈们,想要继承人了,只要……男性的。」

  「……」

  「因为我和斐月…虽然后面有在一直努力了,但是……还是没能有结果。」

  「……」

  「之前的,唔,像是,大聚会,大聚餐一样的东西……发生了一点事,让妈,
让斐月都……很难受。」

  「……」

  「…斐月,自己也……还想要孩子。」

  「……」

  「…但是……但…是…」

  「……」

  「我,我还没去医院检查啦,可能只是之前身体有段时间特别不太好?总之,
总之……」

  「……」

  「好像我现在……夫妻生活也,有点满足不了她了…」

  「……」

  「我是不是…我说了什么……」

  难道……真有点醉了。

  就像是,没有理由的,声带和心也一起没什么防备了起来。

  明明是不该乱说,会给人添麻烦的事。

  陈诗杰感觉现在的他有些奇怪……有些,不像自己了。

  一句一句控制不住的自语,像是不断剥落着自己的外衣似的感官,让他此刻
本就有些奇怪的脑子似乎变得更加有些发麻了起来。

  就在……真的想要,找个理由结束今晚的这场晚餐而逃回家的时候。

  不敢去看的声音,再次轻轻地笑着,像是根本没被他这些话给困扰到一般地
开了口:「…嗯?」

  依然还是,妩媚悠扬的声线,悦耳得像是哼起歌了一般。

  「……没事哦,我来帮你就好了。」

  「就像你不是夸过我吗?在我搬来了之后,斐月和唐姐姐也变得开朗了…
…很棒吧?」

  「别的事我可以帮忙想办法,一起解决哦……咯咯,陈先生忙,直接交给我
解决也没问题。」

  「无论是,夫妻生活还是……嗯?」

  「生育♡」

  「我对我的运气还算是有信心,分一点给你就好了~ 」

  ……

  「……噗……」

  明明应该是,应该有些被气笑的声音,捂着脸,轻轻颤抖着身体的青年声音
里却是自己也分不清的淡淡苦涩。

  「这个…菲莱娜能帮上什么啊…真是的……」

  「而且……」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他到这个地步呢。

  只是因为那天两人第一次见面之时,他帮她解了围吗?问题是,就算没有他
也会有别的人,也会有治安官,那样的事对他根本不算什么,还不至于……

  ……这个,地步……

  「是啊~ 为什么呢……咯咯。」

  像是笑得有些花枝乱颤,依然没去看到的桌对面的位置,切实愉悦到声音也
笑得轻颤起来了的地步,青年没能看到,表情……笑着,笑得似乎她自己也分不
清地步了的金发美人撑起了自己的下巴,那双闪过着未明光泽的美眸轻弯着,看
向此刻如同个小孩子一般捂住上半张脸的秀气青年,歪了歪头:「嗯~ 因为你是
个好男人?呼呼呼…那,如果我追求陈先生的话,有机会吗?」

  「你是在转移话题吗…有点没水平,当然是没有。」

  「唉~ 那遇见斐月之前呢~ 」

  「嗯……不知道,不过已经没机会了,这个话题打住,以后不准提了。」

  「嗯嗯嗯~ ?」

  随即,勾起嘴角,菲莱娜的声音继续着:「……所以,心情好转了?」

  「……」

  抿了抿嘴。

  切实的,第一次觉得刚刚居然像个孩子一样想哭的他……不是很敢放下手了。

  ……有点…丢人……

  「……啊。」

  但还是。

  忍不住了的笑出了声,放下了手,似乎此刻真正的酒意才开始弥漫上来,让
身子,脸也随着一起……麻麻的。

  …啧。

  他眼眶不会红红的吧,那更丢人了。

  「…谢了,不过下次换个话题来安慰我吧,还有,你转移话题的技术并不是
很好。」

  「唉,伤心了。」

  耸耸肩,勾起嘴角的金发身影没受影响地依然轻轻笑着。

  「……你明明笑得挺开心的。」

  属于酒精的效用开始流转进了血液,在身体里也流动了起来。

  在不知道何时的时候,青年没有自觉地已经趴在了餐桌上,被酒意攻击得微
微惺忪的眼皮也沉重着,和慵懒起来了的声音一起。

  但是……轻松。

  抬起了眼也用起了不少力气,此刻有些恍惚的青年看向了眼前的人,这次是
…从他自己内心发出的邀请。

  直接的开了口:「…菲莱娜。」

  「嗯?」

  「下星期,我和斐月还有妈要去……一家不算太远的温泉旅馆过春节,那是
我们的传统节日。」

  「……」

  「你要不要一起来,有你在的话,斐月和妈应该也会很开心,毕竟我们一家
得有几天才回得来了。」

  「…嗯。」几乎没有考虑太久,撑着脸的异国艳影就摇了摇头,轻轻笑着:
「谢谢了,不过不用了哦,我没有过那种节日的习惯……以后有机会再说吧?那
几天的话,我可能也要有自己的事忙~ ?」

  「这样吗。」

  同样的耸了耸肩,趴在桌上的陈诗杰微微勾着嘴角,声音里的倦意越来越明
显:「…可惜呐,那就……下次再说吧。」

  ……糟了…

  好像有点……上头……

  他酒量…没那么差劲的呀……

  越来越袭上头脑的倦怠,让对身体发出起身离开的信号也变得困难了起来。

  不,甚至好像连思考也变得缺失了。

  「呐。」

  然后,恍惚摇晃,开始逐渐黑暗的视野里,只看到了那勾起着的红艳丰莹唇
瓣,对着他的方向轻轻轻启着。

  还有他……新的……

  ……朋友的声音。

  ……唉。

  一本正经点说朋友这种事会不会有点太让人困扰了。

  嘛……嗯,和傻篮子…差不多吧。

  要不要给菲莱娜也取个外号呢?不过他已经过了取外号的年纪了。

  「你现在……幸福吗?」。

  恍恍,惚惚。

  又好像是,全世界独此一份的安心。

  恍惚的视野里,那个撑着脸,脸上带着妩媚笑意的金发女子似乎依然没有什
么醉意的样子。

  觉得有些丢人的青年抿了抿嘴唇,却只是用了绵软无力地动作,趴在了桌子
上,弯起了眼眉。

  啊…真是的,不要问这种……

  让人回答起来……很不好意思的问题啊。

  还挺……恶趣味呢…

  「……」

  但是他不会注意。

  名为「陈诗杰」的自己,在这个临界线……笑得,很开心。

  于是将名为「违和」的杂音和童年的刺骨灰白扔进了垃圾堆,彻底的,抛在
了身后。

  哪怕是脑子迷迷糊糊了,脸上下意识勾起着柔和弧度的青年趴在桌上,那绵
软而低低的温暖声线依然能够做出回答。

  对那个问题的回答。

  ……幸福。

  很幸福。

  没有比他,还要幸福的人了。

  ……鼻间,再次飘起的异香也无所谓,脑中,被什么妖异的笑容所强行摒弃
的思绪也无所谓。

  陈诗杰弯起了眼眉,名为信任的心底最深处无意识地又空出了一个位置。

  发软麻痹的嘴唇,轻轻张开了口。

  「……谢谢你……」

  「菲莱娜。」

  然后,世界陷入了黑暗。

  「不用谢~ ?」

  「嗯……玩得开心,提前祝你们…」

  「除夕快乐吧?」

  那是陈诗杰的记忆断片之前,所记住的最后东西。

---------------------------------------------------------------.

  「…真的有,那么夸张啊。」

  「嗯!阿杰你都不省人事了……还是菲莱娜把你送回来的,到底喝了多少啊!」

  「呃……」

  挠着自己的脸,陈诗杰眨了眨眼,表情有些不太自在的难为情发热着。

  ……两杯,红酒。

  以前他酒量没有那么差的啊……自己喝也能有个一瓶打底的地步。

  ……算了还是不说了,有些丢人…

  老老实实埋下了头,苦哈哈地笑出了声:「…是一不小心就喝了太多了,下
次不喝那么多了。」

  「哼唔……」

  抱起手的人妻换上了自己往日的上班的职业套裙,像是有些抱怨似的嘟嘟囔
囔着,最后还是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那你今天就在家休息下吧,记得和公司里说一声,我准备去上班了。」

  「好。」

  「……对了阿杰。」

  「嗯?」

  挽了挽耳侧的头发,超斐月若无其事地一边准备着准备出门的收拾,一边地
轻声开口问了:「…你说,昨天菲莱娜不和我们一起去过年吗?真的假的啊。」

  「啊。」

  靠在床头的青年伸了个懒腰,顺带打了个哈欠,脸上也流露出了一点无奈的
可惜表情。

  「她让我们自己去玩的开心啦,说自己那几天也有事要做,可惜呢。」

  「……这样。」

  微微侧过了脸,有些看不太清表情的人妻点了点头,声音稍稍弱了一些。

  「那我先去上班了…这个事,妈起床后你和她说……?」

  「…好。」

  看着妻子那婀娜的背影随着关门声消失在了视野中,陈诗杰挠了挠头,表情
有一点点的奇怪,随即很快就释然了。

  …嘛,原本能一起出去玩的闺蜜有事不能去,确实会失落吧?

  他倒也觉得有点可惜,不过以后还有机会。

  趁着今天偷个懒,和母亲还没起床的机会,他掏出了手机,点开了往日办公
用的程序app 版本,稍稍慵懒地处理起了文件起来。。

  「……」

  关上,自家的房门。

  本该向着电梯的方向迈去的脚步,顿住,一只手紧握着单肩小包的带子,赵
斐月的抿紧唇瓣的表情显得犹豫了起来。

  刚刚丈夫说的事,还是有些让她心情受到影响。

  ……然后。

  随即。

  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脸颊微红地……体温稍稍上升了起来,无意识地吐出的气息也变得有些灼热。

  …上班……

  ……其实,也可以,请假。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身影……已经站在了几步之外的,那扇门门口。

  轻悄地,手指敲响了门。

  「哒哒哒」

  「……」

  「…谁呀~ ?」

  「……我…」

  「…啊呀♡」

  像是有些被人妻有些轻悄的怯懦声音给逗到,门里的声音笑得越发娇俏了起
来。

  「进来吧~ 斐月♡」

  「看来下次……要直接把钥匙给你比较好呢,毕竟……嗯嗯♡」

  然后,门被打开了。

  高挑的金发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不过那副姿态……显得有些艳情。

  昨日那般的将发丝在脑后竖起了高马尾,再次换上了往日那样的黑色运动抹
胸束缚住了胸前的饱满,裸露的大半结实又紧致腰身与浑身一样,浑然是油光水
色的诱人色泽。

  似乎是刚刚正在运动着的异国艳影勾动着嘴角,香汗淋漓的香艳姿态一出现
在外部的空气中,仿若那身充满鲜明信息素的升腾香汗就在空中蒸结出了白汽;
而此刻……其下腹再往下的位置,仅着一身运动短裤的饱满双腿间,竟然毫无顾
忌地早已顶起了一个巨硕的弹挺轮廓,将那布料几欲撕裂般地顶到了快要肚脐的
位置。

  双颊发热的人妻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似乎也没想到菲莱娜居然是这样一
副姿态地为自己开门,脑袋有些……眩晕。

  「自己进来吧♡……抱歉哦斐月,我现在在忙点事~ 你自己随意就好?」

  就像是自己也知道用这种姿态站在门前有些不妥,菲莱娜咯咯轻笑着地转过
了身,摇曳着身姿地消失在了自家的走廊里,回到了刚刚一直在忙的事的地区
……客厅。

  「……」

  踏入,房门,让门扉在自己身后完全盖上,鼻腔里就弥漫着了写满异国倩影
的那浓郁香腥的……气息。

  哈…啊…

  心脏碰碰地加快着跳动,甚至此前还好的双腿间,刚刚换上的新内裤也开始
微微浮现出了湿痕,人妻抿着嘴,互相蹭紧着自己的双腿,跟随者那濡湿又…
…充满生机与力度的艳异背影,踏入了客厅。

  ……随后,也终于发现了菲莱娜一直说的,正在忙的…「那件事」。

  …已经不能是用「预想外」能形容的画面。

  让她睁大了眼。

  「……嗯?」

  刚刚还束缚着自己下身的运动短裤,已然被脱下。

  几近半裸的高挑饱满身影,那双丰盈红艳的唇瓣里溢出的是像是喘息般的愉
快哼吟声。

  向下,向下,充满香汗光泽,气息氤氲地升腾起汗水气味的腰,下腹,向下
不杂乱但却浓密的金色毛发下。

  只是,初学者的,甚至是中学女生使用都会不会太费力的1kg 规格的……哑
铃。

  被轻易地单纯地,没有任何外力地被放置在向上翘起形状的生殖巨根上,已
经裹满了汗水和先液的颜色,四散着淫乱的水色光泽。

  ……应该是,不该出现在现实生活中的…「危险」,行为和画面,就那样不
讲道理的出现在了眼前。

  黑色的哑铃被那青筋遍布的粗长巨根轻易地…抬起,甚至,还会单纯地随着
血管的跳动和搏动而一起小小地上下起伏着。

  简单而又直白的,宣告着……

  强壮。

  ……啊啊?……

  赵斐月倚住了门框,嘴唇咬的死死地颤栗着身体,每一口呼吸都化作了几乎
出声的喘息和呻吟似的。

  刚刚看到那,没见过前甚至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的画面的一瞬间。

  她这不争气的酥软身体竟然……

  ……差点……看着那样的画面就…

  高潮过去了的程度。

  人妻的腿间滑腻到了,除了发情以外其他词语再也无法形容的地步。

  「……呼呼呼?~ 」

  嘴里,依然随意轻哼着的高挑身影像是就像往日自己普通健身前的「热身」
般的自如曲调,又像是有些投入这淫乱和太过怪异的…「热身锻炼」中。

  似是没注意到不远处那仅仅窥视中就已经被勾动起欲望的人妻,勾着嘴角的
高挑倩影一只手叉着腰,微微低着头地观察着自己的下腹下的「锻炼」情况,就
像是哪些观察着学员锻炼的健身房教练一般,另一只手无意地挽着耳侧的发丝。

  ……起,起,伏,伏。

  被如同…肱二头肌般强壮的粗长生殖肌肉,幅度细微地上下抬放,抬放着。

  然后……像是终于完成了什么目标似的,轻轻舒了一口气的金发倩影依然还
在轻轻笑着,只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朝着那……淫乱又无法想象的身下的「锻
炼」画景,咔嚓,拍摄了一张照片,然后轻缓地将下腹下端被有力抬动着的小小
哑铃取下,神了个懒腰。

  「嗯~ 」

  只是在…发出着愉悦又舒畅地轻轻哼声而尽力伸展着自己身姿曲线的动作中,
名为菲莱娜的异国倩影两条丰满长挑的双腿间,那根…似是依然不停散发着,蒸
腾腥甜气息的粗长巨茎,依然还在一下一下,跳动着,勾引着谁的欲望。

  「啊。」

  终于完成了「锻炼」的身影沐浴着汗水的光泽,注意到了身后倚靠着门框的
颤栗人妻,那副已然迷蒙动情的水色表情和身躯,菲莱娜微微勾起了唇瓣。

  「抱歉呐斐月~ 刚刚在忙点事,久等了吧?」

  「……没…没有……」

  赵斐月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快不成声了般的软到崩溃四散的地步,发烫的身体
开始后悔起了…没有在进门前就和公司请假这种事。

  摇晃的视野里。

  仅仅是看就会感觉着滚烫和有力的高挑女体,似乎离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似乎下一秒就要像往常那样……抱住她————唉……?

  从身旁拿起了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汗水,不知什么时候又移开了视线的金发身
影收拾整理着身上的穿着,不在意身下的运动短裤会被顶动得像是破裂一般地穿
好,整理完成后,走到了旁边拿起了水杯,昂起娥首地吞动起来。

  自然,就是,本来就该这样似的,什么都不会发生。

  眼眸睁大的人妻瞳孔微微颤抖,微微张开的唇瓣像是想说什么,被身体那难
捺的发烫和刺痒搅得颤栗的气息却……半个字也吐不出。

  ……今天…不……

  吗……?

  但是难耐的欲求,最后却只是化为了若无其事,起码是她想要若无其事的
…结结巴巴话语。

  「菲…菲莱娜……你刚刚是在……?」

  虽说有点好奇,但是此刻其实那大口大口喘息着的声音已经代表了此刻的人
妻最在意的根本不是口中所问的问题,她反倒希望眼前的身影只是…还没开始而
已,而且,即将……

  但是。

  金发的身影却像是根本没察觉她的本心一般,刚刚喝完水的她只是用手背轻
轻擦了擦嘴,轻轻笑着地低着头,操作着自己的手机:「嗯…稍微回忆以前的一
些锻炼~ 而且……最近我在某个论坛上报名了一个比赛~ 需要每天的照片或者短
视频打卡连续一周~ 只要证明自己的…性能力?嗯,就可以获得5 万刀的奖金哦
~ 很多吧,好像是个爱好特殊的富人举办的呢?」

  「毕竟~ 我又不像你和陈先生,虽然暂时还不用劳心生活费之类的东西,但
是也不是衣食无忧呢?」

  …这……这样吗……

  看着专心地轻轻低着头在手机上点动着什么的赵斐月轻轻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脑子却变得越来越混乱和迷蒙,有些难以思考。

  但是……但是……唔……

  视野里,在意的,想要被其满足的高挑身影逐渐整理起了在场的位置,抽出
湿巾地擦拭起了被先液和汗水浸润的哑铃,收拾的动作好像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想要做爱的意愿。

  ……哈啊……

  那,那…

  …今天…没有办法了……

  死死的,咬着嘴唇,几乎快要咬破级别的力度和疼痛似乎才能让满脸嫣红的
发情人妻勉强取回不多的一点点理智,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似乎才终于能做
到正常开口了地发出了断续的声音:「那…那……唔……菲莱娜。」

  「阿杰说……他,他请你和我们一起去…过年,去完全旅馆……你不能去吗?」

  这也是本来今天想要来问菲莱娜的第二个问题。

  一想到要和菲莱娜分开一段时间,虽说,本来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

  内心中,莫名的焦虑和失落翻搅着。

  然后明了着这根本不该是身为人妻的自己该有的心情后,漆黑扭曲的背德和
自责却不断刺激着身心,足以爬满鸡皮疙瘩的程度。

  「嗯~ 」将哑铃放回柜子里的妖异身影勾动着嘴角,轻轻笑着地开口祝福着:
「是呢,刚刚我不是说了吗~ 这段时间,得为这个比赛做一点准备呢,而且我也
没有过…嗯,你们说的春节?是这样说吧,的习惯。」

  「好好地去一家人过节吧?玩得开心~ 」

  「……」

  唇瓣上下张合着,像是想说什么,喘息着的人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几秒后,只能抿起嘴,轻轻地嗯了一声地点了点头。

  「…啊啦?」

  像是终于注意到了一般,收拾完房间的菲莱娜转过身看着面前那似乎显得有
些失落的人妻,勾起嘴角了地轻轻走近。

  「老公就在隔壁,现在可没在睡觉或者什么哦~ 」

  抬起了人妻的下巴,舔了舔唇的金发身影微微眯着美眸,咯咯咯地轻笑出声,
然后低下了头:「姆?——」

  「呜呜…??」

  「咕啾??…滋?…姆~ 哈啊?……」

  妖艳的舌头挟裹着写着「菲莱娜」信息的湿黏唾液,就那样肆无忌惮地在人
妻的嘴里淫乱的游移着,像是交合的蛇一般地缠弄吸吮着人妻的粉嫩小舌,进行
着比起湿吻还要淫乱好几个级别的淫乱动作。

  手指,同时像是确认着形状似的,挑拨的轻重力度顺着赵斐月胸前的饱满哺
乳弧线轻轻滑弄「呜呜姆?????」

  明明,刚刚才强行又艰难地稍微忍耐下去的一点欲望,那壁垒像是被异国艳
影的舌头像舔弄糖块般地在口中溶解,仿佛嘴里的舌头不是在侵犯着自己的口腔
……反倒是,像是舔弄在赤裸的胸口和……私密敏感地带似的。

  一瞬间战栗到大大抖动的人妻娇哼一声,被那还带着点点湿热的香甜汗水气
味的高挑身影压在门框上的眼神溃散开,若不是后背半靠着身后的门框,刚刚自
己无力的双腿绝对会一瞬间跌坐在地。

  ……竟然发情到了。

  在这样的淫色深吻下,就高潮了的地步。

  脑子被高潮的快感酥酥麻麻的侵犯着,黏黏糊糊,但是在这一刻「……姆?
~ 呼呼……」

  松开了唇的菲莱娜同时也松开了在人妻胸前撩拨的手,轻轻向后了几步,似
是回味着刚刚品味到的味道一般地再次舌尖从唇瓣上滑过。

  「嗯?~ 先这样吧,毕竟斐月还得上班呢…对吧?」

  …上班……什么的……!

  明明刚刚忍耐下的情欲再次被完全挑拨,腿间一片泥泞到不互相层懂也会清
晰感知到滑腻的程度,听到「情夫」这样若无其事的声音,人妻的大脑皮层几乎
快和这爆发前火山似的身体一同炸开,瞳孔在崩溃的边缘都剧烈颤抖了起来。

  第一次。

  第一次……

  第一次……有了,几欲疯狂一般的,欲求不满。

  刚刚那一瞬间的恍惚间,她一点都不怀疑自己会……超级近淫乱和不知羞耻
的姿态抛弃别的,直接脱掉身上这身束缚的求欢起来。

  啊…啊啊……

  「……嗯…」

  脑子像是一团融化态的芝士,黏糊到无法思考也无法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说
什么。

  人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状态了的颤抖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用夹紧又无力的战栗双腿一步一步……

  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拉开门,关上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怎么到的公司。

  一路上恍惚又别扭的步伐无视了同事们的招呼,坐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工位,
腿间那让自己不舒服的滑腻和滚烫的身体似乎才让理智稍微钻回了脑子……也不
多。

  其实还有……手机提示声的响起。

  「菲莱娜:[ 图片] 」

  锁屏界面的简短显示让她抿了抿嘴,身体也在微微不自在的轻轻扭动,和那
依旧带着淡淡绯红,不断变换着的复杂表情一起。

  ……哈。

  舒了一口有些烫人的气息。

  ……是…是呐……

  我,我真是的……怎么,怎么对于这种事主动成这种样子,这是……

  哪怕…哪怕上次……菲莱娜说了什么……「恋人」这种事……

  …实际上依然是……出轨……

  想着自己今天差点真的失去理智,变成那种完全失去理智的发情雌性向「情
夫」小姐不要脸求欢的姿态,竟然就在……自己家旁边,丈夫就还清醒的在家,
并没有…睡觉,也没有像前几次的意外那样的失去意识。

  「……」

  咬了咬嘴唇,自责和愧疚从眼里一闪即逝,胸口不安跳动的心脏似乎让这难
以自持的身心稍微降温了些许。

  而且……菲莱娜确实要忙一点自己的事啊,毕竟正常人也有自己的工作,而
不是整天都投入到,那种事里。

  ……呼。

  似乎……稍微,安定一些了。

  但是胸口里的,因刚刚的欲求不满而还在微微加快的心脏一时间有些仍然难
以平复,赵斐月抿着嘴,从面前的桌上拿起了手机。

  菲莱娜发了什么消息过来啊。

  ——手指,指纹解锁又,滑动,点开了跳出的信息提示。

  「……唉?」

  刚刚平复一些的呼吸,再次错乱。

  稍稍降速一点的胸口,再次沉重又急速地催动起了身体和心情,连带着下腹
那隐隐约约难耐的刺痛也让人呼吸困难。

  手机上显示的,赫然便是清晰无比的……今早看到的那个淫乱得让人窒息的,
近距离画面。

  清晰度极高的显示着,形状,向上翘起的生殖肌肉强壮又勾人的抬动,似乎
将那因用力而鼓起的紫红色顶端肉块对准了镜头这边的她,渗出滴落着似乎能隔
着画面传来的气息,就那样有力的,又,简单又不讲理的,单纯地抬动,举动着
那1kg 的小小黑色哑铃。

  ……简直就像是在健身房里尽力运动的人一样,费力突破着自己卧推极限的
力士憋红脸颊浑身肌肉蟠扎的可怖模样,那紧致下腹下的,一整块区域。

  无论是那根不讲理的粗壮巨根还是照片里隐约的只有「重硕饱满」能形容的
硕大子种袋,毫无疑问的在另一个层面上到达了那种……对人类意识里「生殖」
这个概念覆盖和碾压的程度。

  ……啊……啊……

  不知何时已经趴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慌乱又水润的迷蒙美眸想要关掉却又
死死地给那张照片吸住了视线的人妻,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那张本该柔和贤淑的
娇俏脸上……只剩下了单纯的,「发情」。

  菲……菲莱娜……

  不知道,是坏心眼还是炫耀,还是别的什么呢?

  今天没有表示出要做,也没有做的金发倩影,单纯发过来了图片,把赵斐月
整个人都搅得黏黏糊糊的。

  为什么……不做……

  她不明白现在的自己是个什么心情,毕竟真的已经无法思考,只是……刚刚
的胸口里刚刚浮起的愧疚和罪恶感。

  似乎一同被搅拌进了那无法分清颜色的人妻旋涡里。

  让人妻在这一天,不,或许之后的几天也……

  ……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洛莉安。」

  「……」

  「嘿,我说啊,洛莉安!」

  「…我在听呢黑大块,还有,能叫我的华国名字吗?」

  「叫不来…呵呵呵,黑大块啊,如果不是你,别的人敢这么叫我的早就被我
丢给手下的兵处理了。」

  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内,侧躺在沙发上的黑发身影挽着自己的头发,唯
有她手上的手机成为了这个房间里的唯一光源,盯着手机上发过来的东西,耳机
里那个嘶哑得有些难听的大笑女声也变得不怎么吸引她的注意力起来。

  「你叫我找的……嗯,那时候小罗纳的监控,我也一起发过去啦,有收到吧?」

  「……嗯。」

  「你真的认识小罗纳?有点让我没想到啊,咕哈哈哈哈哈,那个时候他来我
们这里支教援外的时候老说着自己有喜欢的人在家乡,不会就是你吧?」

  「……」

  ……啧。

  这大黑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本就刺耳的女声此刻在黑发女子的耳中,似乎变得更加刺耳了几分,让她抿
紧嘴唇地露出了明显恼怒的表情。

  「关你什么事。」

  「赫赫赫…赫赫赫赫…」如同生锈风箱一般的笑声,被称为大黑块的女声从
话筒那边接连传了过来:「……看来你的感情史不是很顺利的样子啊,洛莉安
……杨。」

  「虽然我很安慰你『很遗憾』,但是其实我觉得,没和小罗纳在一起或许是
……一种幸运?我祝福不起来就是了。」

  「……古特南娜。」

  「嗯嗯嗯,在。」

  「能和我说说嘛……那时候的事。」

  「…哦!当然没问题,这可是我这边的独家消息,全世界只有我知道的内幕。」

  「……」

  「那个小罗纳当时是和他们学校的团队参加了国际上组织的援外行动,来到
了我们这里,我们部落…啊,就是我和你提过的,我的家乡,是他们的最后一战。」

  「他们到了我的部落后啊,本来也就和之前在别的地方一样,发药啊,物资
啊,然后小罗纳事负责……嗯嗯嗯,给我们部落那些没开化的小孩子教点启蒙的
基础知识,也算是支教吧?你别说,我那段时间虽然很久才回一次部落了,但是
我看他在我们部落一直很受欢迎呢,性格好的像那些无聊的话本里走出来的,对
孩子们也很耐心,而且那段时间还是水毒肆虐的期间,嗯嗯,这样听起来确实像
是一个好的妻子的样子呢……」

  「…古特南娜。」

  「噢噢噢噢跑题了……没必要声音听着像要杀人嘛,说说看而已,嗯,然后
啊……哦。」

  「那段时间,我们那的政府军在和耶梦加得的军队冲突,你也知道,我们那
的政府军一年换一个的,因为那次的首领是bull shit ,出台了对我们这种家伙
的屠杀令,然后……我们部落的位置就在一个很微妙的地方,既是国境也是冲突
范围的边缘。」

  「然后小罗纳和那伙国际团队没办法啦,只能被困在那,在我们部落暂住下
来了……哈,说起来,虽然当时是以所谓支援『政府』的名义来的,但是那段时
间保护他们的却是我们和耶梦加得的军队,很嘲讽吧?毕竟我们这种人在世界上
还是秘密,要是让那伙国际人道主义的队伍发现了他们在弄什么,回到自己的国
家去宣扬开,会乱的……那时候当政那家伙,估计希望这伙人死于『意外战乱』
希望的不得了吧。」

  「……我们和耶梦加得那伙屠夫合不来,也不可能合作,但是那段时间也在
心照不宣的默契里保护着那伙平安世界的小鸡仔吧,小罗纳…嗯,那段时间就在
我们部落教书。」

  「你也知道吧?我们那种地方,是比你们华国话的『井底之蛙』还要……狭
隘的盒子,可以说,出生在我们部落里的孩子们,一辈子也许也没有从丛林里出
来的机会,当着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出生,在贫穷灾荒和充满疫病的世界里成长,
捕猎,交配,生子,死亡这样单纯的的生活,什么学习…接触外面的世界,连神
话故事都算不上,毕竟他们的脑子里也许一生都不会有这种概念……」

  「嗯,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今天的话,把音标全部教完了,大家一定要好好
记住,这是学习英文最基础的东西,两天后我们就来学习一些简单的单词。」

  脸上还带着稚气的秀气青年浅浅笑着,在这简陋得和露天无异称不上房间的
小小房间里,对面前的十数个孩童开着口。

  那一字一顿的轻缓声音,似乎担心面前那些肤色和自己差异很大的孩童们,
原本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接触知识的小小生命会对口中的英语难以理解似的,而
耐心清晰地缓慢吐字着。

  「…罗纳…老师…」

  口齿不清的唇舌。

  习惯性了自己那野性落后的土著言语的孩童们似乎确实对英文发音还有些不
适应,但是……黝黑肤色的他们,身上穿着真的只是单纯裹身的粗糙布料,用那
已经开始和其他部落的同龄人们不会出现在脸上的希冀表情看向了眼前的黄肤青
年,一个一个地稚嫩声音雀跃而起。

  「想…听。」

  「还想听……」

  「外面的…事。」

  「看…发光的…盒子……」

  「……啊。」耸了耸肩,青年稍稍弯起了眼眉。

  明明已经口干舌燥的讲了一上午的课,在这个暂时没办法离开的地方进行着
日复一日的同样的事,应该让自己的身体得到午餐时间的休憩和补充了。

  但是当见到面前那十数双这些日子里,从那懵懂无知的浑浊逐渐被他点亮的
好奇和希冀眸子,以及……开始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他就会露出这样单纯的开心。

  没办法地走了下去,坐在了连课桌也没有的「教室中间」的空地里,掏出了
手机。

  「真是没办法……那就都过来吧,这个也不叫发光的盒子,这个叫手机~ 」

  「噢噢噢噢噢!!」「看外面的…」「发光…盒子……!」

  发出着明明应该是平常部落里用以捕猎凯旋后的怪声作为孩子们兴奋的声音,
一下子,十几只黑黝黝的小小身影一下子挤在了青年的身边。

  长时间不会清洗和洗澡的身体和头发充满了会让人不适的触感和气味,但是
那个被挤在中间的青年只是脸上依旧温柔的笑着,不会露出丝毫的嫌弃或者不适,
甚至伸开了手,让更远些看不清手机的孩子向着自己的方向更靠紧了一分,然后,
操作起了自己的手机,翻出了一张张当时为了启蒙备课而准备的一张张图片,在
十几双稚嫩的眸子面前滑动着手指,放大「看,这个叫飞机~ 」

  「噢噢噢…飞…普兰因…?P …」

  「…大鸟…!」

  「白色的大鸟!」

  「铁的!大鸟!」

  「…真是的,都说了不是大鸟,是…飞机~P.L.A.N.E,和我念……嗯,是用
来带着人们,飞来飞去的。」

  「带着人…飞?」

  「在大鸟肚子里?」

  「…被大鸟吃了?捕猎…失败了。」

  「……哈哈哈。」

  被逗笑得露出了没办法的笑容,青年耸了耸肩,轻浅笑着:「…以后有机会,
老师带你们试一试,来,看下一张…这个是电视。」

  「噢噢!盒子!」「发光的盒子!」「大盒子!」

  「…噗,真是的,都说了不是盒子啦……好~ 先和我学,这个…盒子念做
…是用来……」

  ……

  …

  直到。

  基本十几只小小身影都被他们同样原始服饰的父母找来咿呀怪叫地抓了回去,
被挤在中间的青年才像是松了一口气,而忽的变得沉默下来的空间虽然让人感到
轻松,但是……嘛。

  轻轻吐了口气的罗纳站起了身,被缠了一个多小时的被迫拖堂的他想回去看
看还有没有剩下点什么吃的时候,看见了……角落里的身影。

  小小的,被胡乱扎起的发丝因缺乏营养和保养,未清洗地泛起油渍,肤色同
样黝黑的小小少女在其余的所有同龄人被父母带走了之后,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缩
成了一团,躲在这个空间的小角落里。

  ……啊。

  脸上那稍微轻松的温柔笑容,变得难过了一点点,随即又不想让少女注意到
的将难过藏了下去,罗纳走到了少女的身前,蹲下。

  「…怎么啦,昆罗妮。」

  将那其实绝对不算干净和柔顺的发丝,起码温柔地抚摸成了暂时会让其主人
自己舒服一些的柔顺形状,罗纳轻浅笑着的声音温润又柔和。

  「这个时候了…不去吃饭吗?」

  ……他认识,这孩子。

  部落里极少数的孤儿,也是极少数的……

  在他来之前,好像就对外面的世界要了解一些的孩子,因为她成为孤儿的原
因,正是因为生母走出了这个部落……为了发展部落,参加了那些军阀战乱的参
军中。

  这片大地上,你的性别并不会成为你能不能被残酷掠夺的理由。

  他来这里之后……才第一次的对这个事实,认识的如此清晰。

  「……」

  本就比较沉默的少女抬起了脸,将那张切实注视着自己的温柔青年的脸完整
装入了自己的视野里后,张开了口:「…酋长还没回来,家里的吃的吃完了。」

  「啊……」

  眨了眨眼,罗纳想起了,现在眼前的小小少女……在这个部落里是暂时住在
酋长家,她母亲的老师暂时收养了她。

  但是那个酋长……除了他们来到这个部落的第一天,之后就再没有人见过了。

  家里储备的食物吃完了吗……

  抿了抿嘴。

  青年对这个原始世界般的部落的认识似乎更深了一分。

  「那……你先去我们那里怎么样?和那个发食物的姐姐说,你来帮老师拿吃
的。」

  将手放进了兜里,找了找,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花瓣挂饰。

  虽然只是不算高级的普通材质制成的,在城市里的市场中更是随处可见的手
势,但是在这个贫穷落后的地方……其实已经和宝物差不多了。

  更何况,这东西其实对他也算有一些特殊的意义。

  「……」

  看着手中的挂饰,犹豫了一会儿后,青年还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似舒了一口气,
把这东西塞进了昆罗妮的手中。

  「去拿给那个姐姐看,那个姐姐就不会问东问西了,拿到后你先填填肚子。」

  「……」

  昆罗妮看着手中的花瓣,眨动着眼睛,不怎么有波动的那张小脸上少见的让
人看出了几分「呆愣」的发证表情。

  她……认识这个。

  平常远远地躲在远方看着老师的时候,就会见到本该早就离开这个地方了的
老师偶尔也会一个人待在安静的地方,就静静地躺在地上,让这根小东西在自己
的面前晃着,脸上露出的……是她有些看不懂的表情。

  听那些,老师被发现后笑他的声音里,她的词汇量只能听懂几个词。

  …「恋人」、「思念」,之类的东西。

  那些和老师一起来的人都认识这个东西,所以老师会说……只要拿去,那个
喜欢问东问西的,发吃的姐姐就不会问别的东西了。

  ……是,珍贵的宝物?

  于是她抬起了脸:「……那老师呢?」

  「我啊?」

  温柔的老师笑着,若无其事地挠着脸,笑呵呵的:「我今早吃的太多了,现
在还在撑,吃不下……这么关心我啊,真是好孩子。」

  还有熟悉的,会在她头上揉动的动作。

  昆罗妮闭上了嘴,不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其实她只是想问……老师就这样把宝物给她了吗?珍贵的东西……

  在,老师他们来以前,她已经见过无数次了,部落里的人为了食物,为了水,
为了配偶,为了有价值的东西而互相掠夺残杀的样子,简直……

  ……落后的,让她有点恶心,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这个她虽出生于此,却感觉有些格格不入的地方。

  但是想要这样问的话语到了嘴边却被她自己止住,因为她有些怕…自己问出
口。

  老师就会……把它收回去。

  攥紧的手心,把那小小的花瓣攥紧在了手心中,但是似乎这个动作依然被面
前男子注意到,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注意到自己被注意到了在意的事,一瞬间,昆罗妮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发紧,
却只是听到了面前依旧传来的轻浅笑声:「…好啦,那东西……暂时就给昆罗妮
保管好不好。」

  「如果以后有机会出去了……」在少女的面前蹲下,青年揪了揪她的脸,轻
轻笑了:「再还给老师吧?不过那时候老师就直接当送给昆罗妮了也可以,毕竟
你可是我,嗯…算是最棒的学生,虽然我也不是老师啦……呵呵。」

  「那时候,等你和老师再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就当你的毕业礼物吧。」

  其实。

  就算在这个世界的同龄人中,算是对英语学习的最好的存在,对于那一大段
的话语里的好多词语的意味还不是很了解。

  但是她好像也听懂了……老师说的是。

  再次见面的意思。

  ……约定。

  摸着刚刚被轻轻揪动的,那一侧脸颊,无言的少女看着手心里的花瓣挂饰,
就那样沉默了。

  然后抬起了脸,直视向了自己的老师。

  全然会注视这样自己的青年,张开了口:「……好。」

  「老师。」

  「……嗯?」

  「部落里的人,是不能随便触碰脸的。」少女眨着眼,这么说了,「酋长说,
谁碰了你的脸,谁就要当你的妻子。」

  「以后等我出去了,再次见到的时候……当我的妻子吧?」

  「……唉?」摸着下巴的罗纳表情变得有些苦恼,苦笑出了声,一时间有些
怀疑起了自己的教学水平来:「Wife?是Husband 哦,来,和我学…Husband ,
男生只能当丈夫,而且……真是的,多大点个人,说这些,老师我有恋人的。」

  报复性地再次狠狠揉了揉少女的头发,青年笑出了声。

  「……嘛,你以后也会遇上喜欢的人的,到那时候你就觉得这些话有多好笑
了,就像是小时候说要嫁给爸爸的女儿一样。」

  依然是,很难理解的一大段话,其实她也不想在意,只是注意到了在说着这
些话的老师只是依旧在看着她,温柔的看着她。

  ……少女有些说不清楚,胸口的奇怪感觉是些什么意思,但是……对于她来
说,第一次有些不讲理地倔强回起了嘴,并将青年的态度强行定性为了同意。

  「酋长说,对于想要的,就把他抢回家当妻子。」

  「…我要当上,酋长,我要出去……再次见到。」

  「老师给我当妻子。」

  不再等青年的回话,或者是单纯的开始不讲理起来,第一次如此『霸道』的
少女转开身子,噔噔噔地跑开。

  小小的,逐渐远去的背影,那双攥紧着珍贵宝物的双手就那样放在胸前…
…攥的紧紧。

  「……」

  明明是,英语学的最好的啊。

  挠着脸,视野里还在少女背影消失的方向,罗纳既无奈又微微苦恼地思索着
当时讲到这个词的时候是不是讲的不太好的时候,如同劣质砂纸摩擦般的女人笑
声在他背后开始响起。

  「那孩子让人头疼吧?」

  光头的高大身影,黑色的皮肤也无法遮掩从头顶几道连接成骇人图案延伸至
了脖颈,大片大片将皮肤变成了夹杂着嫩肉色泽的烧伤伤痕几乎环绕了整个脖颈,
与这个部落土著穿着格格不入的军灰色大衣和弹药带下,依然能看到这具沉重装
备和高大身形下微不可查的曲线。

  手中的贝雷帽随意地转着,高大的黑人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青年的
身后,笑呵呵的。

  「……酋长。」

  睁大了眼,青年本来想要站起来的身子被女人很简单地就按着肩膀,像按小
鸡仔似的轻易坐下,紧接着,女人自己也盘腿坐在了青年面前,脸上的笑容就没
停过。

  「诺。」

  扔过来了一袋袋装面包。

  「给那孩子吃的,自己没得吃了吧,我从我们部队里带过来的。」

  「……谢谢。」

  结果了手中的食物,罗纳耸了耸肩,还是老老实实地到了谢,不过眼睛还在
用有些莫名意味地看着眼前的和他们,和整个部落都有些格格不入的身影。

  只有在迎接他们来到这个部落的第一天才见到过一次的,这个部落的……酋
长。

  口中其实还有想说的话,但是他其实没多上说出那些话的缘头和身份,毕竟
眼前的这个军阀头子似的女人是这个部落的首领,而且还比较没架子地给他呆了
吃的过来,他那些话确实暂时有些说不出口,但是似乎他的眼神已经被女人注意
和理解到,在他面前耸了耸肩。

  「我的问题,这段时间军队里比较忙,家里吃的没留够,刚刚已经叫人去补
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储备。」

  意思是接下来可能来两个月回不来的意思吗?而且,觉得比起这个问题,教
育问题也挺大的……

  舒了一口气,也不管面前的女人是不是真的没架子,起码愿意摆出这幅没架
子的姿态,他自然也不会太过正经地绷着自己了,青年稍微放松了下自己的肩膀。

  「……好,这段时间也辛苦酋长了。」

  「……」用抬了抬眉的动作代表了不在意,女人从自己的作战服兜里抽出了
一根皱巴巴的烟,叼在嘴里随意点燃,深深吸入,吐出,嘶哑的干巴巴声音开口
着:「耶梦…算了,你们就当成恐怖分子吧,快赢了,这场小打小闹快结束了,
估计那个当时接引你们来的…『国家首脑』马上换一个了,你们应该很快就能回
去了,不过大概是遣送回去…半个月内吧。」

  听着,用像是说着『唉你今天吃了吗』的口吻轻易说着这样重量级的话,青
年的肩膀抖了抖,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过起码……能回去算是一件好事吧?

  想着脑海里的身影,又想到了今天居然把恋人送的礼物暂时送给了自己的
「得意弟子」这件事,他的表情又稍微有些苦哈哈了起来,似乎在为回去要怎么
解释而有些苦恼。

  「…怎么,心疼了?」

  难听的声音在吞云吐雾里嘶哑地大笑着。

  「你送给那孩子的礼物我听说是你恋人送你的?」

  「…倒也不会。」

  像是开摆了般地叹了口气,青年双手撑在身后地面上地轻声开口着:「要是
能当成孩子们,想出去的一点动力的话……嘛……」

  「……呵。」

  吐出一口烟,女人笑着摇了摇头,没就这句话做出什么回应,只是说了另一
件事:「那孩子确实想出去,不过我不想同意。」

  「……为什么?」

  「她母亲从部落里出去了…嗯,你知道啊,然后因为没文化,嗯,参军到了
那个现在打仗中的反叛军军队里,当个新兵蛋子…一年没到,只剩了半个脑袋让
我带回来了。」

  「……」

  「她看着是个很内向的性格吧?但其实她本性…很要强,也想跟着她母亲的
步伐,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有什么那么吸引人的东西,不过我们这个环境,估计
出去也只有参军这条路了,政府军,各种军阀,你们来的时候很惊讶我们这边女
兵很多吧?」

  「……嗯…」

  「我们这边大部分的部落是母系社会……虽然和你们口中的母系社会又有点
不一样。」

  一根抽完,俨然一副老烟枪姿态的女人露出了全然不满的表情,没有等待地
再次抽出了一根地叼在嘴中点燃,再次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我们这边有力量的女人会比较多,但是大多数只是简单涨到这个岁数就突
然脑袋发热的想要前往…『外面的世界』,没教育又没文化的她们只能走这条路
了……毕竟。」

  「原始社会,黑人,浑身细菌疫病,没文化又没教育,写满了这些标签的我
们很难被接纳…真的进入了所谓天堂的现代社会也是仅凭天性的强奸,抢劫…犯
罪,毕竟不这样就生存不下去,所以我才觉得,一生就无知地待在这个什么都不
接触的原始大地生老病死最好了,不要想着什么出去,改变之类的不知所谓的东
西。」

  「……但是……」听到女人口中那带着淡淡嘲讽意味的笑声,青年的胸口因
为什么东西而微微发紧着,他自己也说不清:「……不改变……就会一直那样
……」

  一直的落后。

  一直的贫穷,一直的未开化,一直的野蛮,一直的……「低等」种族。

  医疗水平落后也无所谓,毕竟在这片贫瘠又封闭的落后土地上,未经接触其
实很难将那些致命瘟疫传播出去。

  教育水平落后也无所谓,毕竟…who care?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也出不去,出
去的那百分之一,也会恰如大家的刻板印象那样的犯罪,懒惰,野蛮又原始,无
论是犯罪被管进监狱还是在那里被枪击杀害也无所谓。

  ……无所谓,毕竟确实是,无所谓,关注到了就是笼子里犯丑供人取乐的原
始动物,不关注就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在出生率发达也无法弥补增长率的恶劣环
境里自生自灭,因为无法得到改变而一直这样的「落后原始」,因为这样的「落
后原始」而又收获大部分人的厌恶,在这得不到教育,得不到改变的恶性循环里
越陷越深。

  ……真的是,未开化的,只知道犯罪和懒惰的低等民族吗。

  真的就基因里全是……原罪?

  抬起脸,看着眼前那个话语里肆意笑着,嘲讽着和自己相同故乡同胞的女人,
起码让这个世界无法接纳的肤色,咬着牙的青年声音有些发紧,也有些……倔强。

  「……那,酋长你,不就不一样吗?」

  「和你嘲笑的那些……你的同胞一样?所以,怎么就不可以了?当时你不踏
出这个地方,不『改变』的话,恐怕你也是在现代社会里,像你口中的那些一样,
犯罪,懒惰,恶心的…低等民族吧。」

  其实相当冒犯的倔强话语,说出口的那一刻就让他有些头皮发麻了,毕竟
……他知道,实际上眼前的女人本性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和没架子,毕竟
是一个拥有自己军队,在这片战乱不稳定的土地上能保护自己家乡人。

  也许在自己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刚才还笑呵呵的她就会面无表情地掏出一
把枪,无怜悯地把他杀死在这片异国的土地,也不会有人所知。

  ……但是。

  头皮发麻地抿紧嘴,紧张地有些不敢喘息的青年抬起脸,看见的不是什么满
是杀意的脸,反倒是那张显得可怖的光头女人满是疤痕的脸上依旧带着似笑非笑
的笑容,就那样看着他。

  「……你啊,小鬼,」手指轻易将燃烧中的烟蒂徒手捏灭,光头女人那难听
的声音哄然大笑着:「是啊?不然你以为呢,幼稚的华国小鬼。」

  「在你们华帝国,不,在全世界所有的『文明国家』,我也是所谓的恐怖分
子那种人啊,杀人,抢夺,比那些在城市里抢劫强奸的黑人们还要恶劣无数倍啊,
杀人对我们来说就是吐泡口水的事啊,你不会以为我保护我的故乡保护你们的安
全就是什么正规的国家军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保护你们,除了你们是来帮助我们部落的这个原因,也就是能给现在的
政府军添堵了,因为现在最想让你们死的不是我们,而是当时接引你们过来的
『正规政府』啊。」

  「……况且。」

  大笑的,笑得眼泪几乎都出来的声音,和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落。

  女人脸上的表情,变得稍稍怪异的……复杂了起来。

  「……改变?能说出这种话的你,真的是……幼稚到不行啊。」

  「你要知道…我们是低等的落后种族这种事,很多时候也不是想不想改变的
问题,而是。」

  「所有人都想见到的情况啊。」

  「……所有人?」「好————这个话题打住,不聊了。」

  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点无所谓的不屑,女人看向青年的表情……倒是稍微
紧了紧之后,柔和了一些下来。

  「…算了,你这小鬼,虽然幼稚到可爱…但我确实不讨厌吧。」

  「看你刚来的时候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家境很不错吧,和你那些表面一样
是来帮助我们,艳丽的嫌弃和厌恶藏都藏不住的同伴根本不一样。」

  「人类还没进化到,能跨越那个感情障碍的地步,我们能为认识的人做到极
致利他,甚至献出生命的地步,但是这种感情是无法给到那些素昧相识的人的。」

  「……不管是真的,还是伪善,我都觉得你很不错,继续下去吧。」

  笑着,女人从地上站起,顺带着从腰带里抽出了一把满是战损的小小黑色手
枪,开工也是带后的流线型制式形状依旧还带着一点磨损不掉的冰冷色泽,像先
前的贝雷帽一样的在她的指尖旋转着,然后啪,停住,像是先前丢面包一样地丢
到了青年的怀里。

  「会开枪吗?」

  「……在射击俱乐部…学过,等下,酋长,这个…」

  「嚯,看来我对你家境的猜测还是有点低估了,多的不要说了。」叉着腰的
女人毫不在意地打断了青年那呆滞和慌乱想要还回来的动作与话语,笑呵呵的。

  「这东西留着,走的时候扔我家就行,最后这段时间外面挺乱的,马上要变
成前政府军的那伙人疯了一样地在找你们,虽然有着我们和…嗯,另一伙人在保
护附近,但是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们也说不好,留着这东西防身,保护好自己,毕
竟你还有恋人和家人在故乡等你吧?」

  「……」

  在想说些什么的话被堵在了嘴里,沉默了好久,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般的青
年有些没办法地松下了肩膀,叹了口气。

  「……好。」

  「谢谢酋长了。」

  「嗯嗯……不用谢,天真的小罗纳。」

  …啧。

  脑袋因这称呼有些嗡嗡的,罗纳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叹了口气,看着那已经
起身离开到了门口的高大女人背影再次开了口,问出了最后的一个问题:「那个
…酋长。」

  「嗯?」

  「昆罗妮说……呃,你们部落里是不是对于丈夫和妻子的定义弄反了?」

  「…她说了什么?」

  「她说……以后要,呃,抢我回去做妻子?怎么纠正也纠正不回来。」

  「……啊哈。」

  突然像是变得有些有趣,又像是变得有些看乐子似的忍住笑意,女人的背影
一边远去一边回答着他的问题:「我有说过我们是母系氏族吧?虽然有点不太一
样。」

  「……然后呢?」

  「然后…嗯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然后没有然后,你就
当成英语学的不好吧,拜拜,小罗纳。」。

  「老师。」

  「…嗯?」

  「这个送给老师。」

  「……啊。」

  一簇。

  沾染着露水的淡紫色花卉被少女垫着脚的递上,尾部还带着些许刚刚摘下的
泥土,青年眨动着眼的接过手中的这簇花卉,名为非利加堇的动人花卉,心形的
花瓣也在月色的沾染下轻轻摇曳着,还带着少女手心的温度。

  「…是,老师礼物的回礼,老师马上就要走了?」

  「…嗯。」

  那天之后,酋长已经走了。

  但是前几天,那位酋长派了手下的军人来和他们通知了这件事,目前的政府
军…前政府军已经全线溃败,首都也已经被占领,他们团队最多再有三天左右
…就会有专门的人来接送离开。

  「……」

  少女低着头。

  手指捏着已经被戴在了自己脖颈上的挂饰,轻轻捏动。

  为了专门佩戴这件宝物,似乎少见的让她用了部落里珍贵稀缺的水资源,将
自己身上的污渍灰尘都清洗了干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稍微无顾忌地将宝
物……这样戴着,贴在她那怎么洗也洗不掉写着「低等」的原罪肤色上,那……

  ……会被,老师温柔的眼神注视着的肤色上。

  她抬起了脸。

  「我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回礼,所以去摘了这个送给老师,希望老师喜
欢。」

  「……嗯。」

  视野里。

  温柔的老师也像她一样。

  在几秒的呆愣后,笑了出声,将她送出的宝物也放在了贴近胸前的兜里,再
次在她的眼前蹲下了,老师的脸就在她眼前的位置,然后老师……

  伸出了手。

  拉着她的手,像是想让她确认一样,放在胸前那簇淡紫色的位置,像是触摸
着花朵的触感,又像是触摸着老师的心跳。

  「老师…很喜欢,很喜欢。」

  「这是老师来到这里后……最好的礼物。」

  「……」

  ……老师。

  下一次,让我们在外面见面吧。

  下一次。

  下一次……

  「嗯。」

  少言的少女,在月光下,人生中第一次笑出了声。

                下一次

  。

  「嘿,罗纳!」

  「怎么了。」

  「部落里的人找我来问你,你今天有开课吗?」

  「…没有啊,前两天就结课了,我把教材也全送给孩子们了,怎么了。」

  「他们说……」

  「……」

  「……有个叫昆罗妮的孩子,失踪了。」

  「……」。

  视野里,熟悉的丛林环境开始变得不太熟悉起来,然后飞速在视野里向后倒
退着,就像少女的心中的世界似乎也在一点一点变大似的。

  从小到大的生活让她无比熟悉周边的地形,能够轻易绕开总是被那个对于她
想要出去的想法不予认同的酋长手下的军人们。

  仅仅身着着方便行动的小小包裹和装束,少女抿着嘴地朝着先前知道,却从
未接触过的方向开始快速行进。

  胸口,那枚贴紧胸口的挂饰似乎给了她勇气,还有……还有……没有说出的
话。

  下一次。

  在外面再相见吧。

  她要老师当她的妻子,哪怕老师说了他有恋人…是配偶的意思吗?

  也许,以前的她会想着,把老师抢走就好了,但是老师说过……希望他们能,
变得更好吧?

  那在外面好像是不被允许的,被称作为犯罪的事,所以。

  她会…变好,她会变强,学习那些不知道的事,无论是从哪里都。

  要去那个没听过的…「大学」,或者,嗯…想不出来,但是到时候就看谁更
优秀吧。

  部落里,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拥有想要的配偶,所以到时候也。

  下一次。

  要学习,文明世界的,配偶的仪式,当上了酋长后,也要带着老师回来一次,
用…部落的仪式。

  下一次,下一次,下一次……

  「那时候,等你和老师再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就当你的毕业礼物吧。」

  鼻间的血腥气息和硝烟味,止住了思想和脚步。

  警惕地下意识,想要藏入树后的少女,目睹了一个小队。

  穿着和酋长相似服饰的,但是脸上却带着怪异扭曲似惶恐似怒火的表情,浑
身是血地狼狈逃窜的身影,在眼前这片自己开始不熟悉的空间中,一边像是寻找
一边像是躲藏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原本对于,任何陌生身影都要抱有警惕而不会靠近的脚步,却顿在了原地。

  ————啊。

  看见了,一位从大腿处开始残缺的身影,那身奇怪衣服肩膀上的图案。

  ……是很久以前,每隔一段时间会来部落一次,偶尔会给他们送食物,但是
最近很久没来了的那些人的图案。

  「……」

  也许是个好机会。

  犹豫了几秒,握着胸前挂饰的少女抿着嘴,似乎胸口中的那一点警惕被放松
和信任覆盖,也有了…别的考量。

  于是她迈出了脚步,在那些人如同受惊的猎物一样疯魔般地将面孔和枪口一
同转过来之时,像是曾经在部落里和同胞交流似的,用自己部落里的语言开了口:
「我是库鲁部落的人,你们以前来过我们部落送食物,我可以帮你们。」

  「但是作为交换,请让我加入你们的部队。」

  库鲁……部落。

  库鲁……部落?

  库鲁……

  「……啊。」

  为首的身影,似乎此刻,那左手被炮弹截肢打断的可怖残缺被白布包裹的形
处也,不再疼痛一般,他脸上撑起了……快要咧到耳根一般的,笑容。

  「当然了。」

  下一次。

  不要忘记她。

  一定要再牵起她的手,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那样的,在外面见面。

  好不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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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指尖的,贝雷帽摇晃着。

  杨晓笙似乎看不见,也能想象出来,此刻自己那位曾经的老友这平静声音下,
才会露出往日很少见的嗜血表情。

  「…很可惜,我也会后悔,洛莉安。」

  「后悔我不该为了部落的平静,我的事从来不和部落里说,没让他们知道那
个狗屎的前政府军已经和我们闹翻了。」

  「后悔我对那孩子的态度,才会让她这样迫切又擅自的,跑出去。」

  「后悔没能配合耶梦加得,早把那群狗屎屠干净就好,而不是让一支队伍有
机会能逃到那个地方。」

  「……赫赫,后悔的事有点多了,挺搞笑的。」

  「我只给小罗纳带回去了……他送那孩子的,礼物,毕竟那孩子最后的样子
确实有点不好看了,胸口连带着肩膀一大块都被。45轰碎了,别的地方也四分五
裂的。」

  「……不过,有件事哦。」

  「那个,小罗纳送她的东西,明明原本应该是戴在脖子上的,但是最后却完
好无损,被她抓在手心里。」

  「或许是,最后把那东西扯下来,藏在了手里吧?」

  「……」

  靠在沙发上的杨晓笙一言不发地侧躺着,只是眼神向着一旁移开。

  在持续了一分多钟的沉默后,她才又开了口:「…后来呢?」

  「后来……就是我发你的东西啦。」

  像是,释然。

  或者又像是不释然也没有办法似的,古特南娜的声音叹息着。

  「那地方的监控我那时候找的时候发现被破坏了,还以为没有监控留下来,
也就没办法,后面才知道是先被耶梦加得的手下带走了录像。」

  「那时候,我还以为是耶梦加得干的……所以前几天我花钱把这东西买下来
后,吃了一大惊。」

  「你说啊,洛莉安,一个…温室的『普通人』,只用一把枪,13发子弹和一
根自己磨好的木刺,能做到这种事吗?」

  「真的是……小罗纳吗?」

  「那个幼稚又天真的小鬼。」

  耳畔的电话,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挂断。

  沉寂的黑暗空间里,闭上眼的黑发高挑女子躺在沙发上,仅着一件单薄衬衫
的胸口曲线随着自己的呼吸而一下,一下,就那样的上下安静起伏着。

  还有。

  被盖伏在了自己胸口的手机上,不想去看的画面,在播放着。

  那是,刚刚组织起就没有了抵抗机会的参军阵地。

  满是血色的风景和世界里。

  清秀又无机质的恍惚绝望脸上,青年坐在只有自己的聚光等下,抱着什么,
无声地笑着,哭着。

  抱在怀里的挂饰和美丽花卉,轻轻摇晃着。

  「完人?」

  「嗯。」

  「那是什么意思啊?」

  「……」

  面目平平的男人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回头看了眼自家那个无知又天真的妻子,
哪怕嫁进了自己家,忍受着那股陈腐得令人窒息的宗族规则后,似乎依旧还透露
着那股子大小姐似的天真烂漫。

  「……」

  沉默着的男人微微闭上了眼,摸了摸身后妻子那已经微微凸起了的小腹,声
音平静。

  「…没什么,只是大概……到时候了。」

  「嗯?到底是什么嘛!和我说清楚!」

  「……大概还有不久,世界就要…大变了。」嘴里平静的声音依旧说着让人
听不明白的话,面目平静的男人抚摸着妻子孕期小腹的动作像是机械般地重复着,
但是动作意外的温柔着。

  「…人类这个物种…生理,身体上的进化,停滞的时间太久,应该快到时间
了……但是,」

  「那应该是一段,会把过去,现在,未来都搅得模糊和无法观测的…大风波,
爱,欲望,性别,心理,生理,像是混杂进了太多要素的…观测不了的海。」

  「「引导者」、「主导者」……还有。」

  「……啊,属于进化的…未来,「完人」了。」

  「大概会,逐渐变得完整,完美,无缺……」

  「不过真的,无缺吗,或者说幸福?不知道能不能见到那个未来的我很担心,
也说不清。」

  「……真是的!」

  像是自家那个闷罐子丈夫嘴里念念叨叨的谜语似的话语让少女模样的人妻柳
眉一竖,本就在孕期格外不稳定的情绪一下子被点爆了似的。

  人妻猛地抱起手转过了身,满脸怒意地不让自己这个…其实并不算多么恩爱
的丈夫触碰自己,声音里那股倔强和往日大小姐的跋扈脾气又升了上来,或者说
……

  也许只有在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丈夫面前,自己才能展露出自己一直小心翼翼
藏起来的本来性子。

  「不想说就算了!喜欢研究你那些东西就去吧!不用和我说!」

  「……」

  看着背对了自己的妻子,样貌平凡的男人似乎因手上那份触感的消失而顿了
顿,有些失落。

  但看向妻子那此刻似乎真的恼怒了的背影,他那平静眼眸里……没有波动的
颜色,不太像是人类,却又确实闪过了些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东西。

  半晌,他又重新张开了口。

  「…小芊。」

  「……」

  「二姑有说什么时候进行族大炼吗,我最近都有空,状态都不错。」

  「……」

  像是很拙劣的口吻转移话题问到的男声依然无机质,抱住自己肚子的人妻眼
神暗了暗,随即嘴角极为讥诮地勾了勾,自嘲意味十足的张开了口:「…二姑说,
你不和我离婚…哦,她原话是把那「蛮夷血的丫头休了」,永远不会让你进行族
大炼。」

  「「想到让那个丫头玷污我们陈家的血脉,可能生下来个异肤异瞳的丑陋蛮
夷作为陈家继承人,我宁愿把陈家大钥在这一代断掉传承都不愿给他们!」…
…嗯,没有添油加醋的原话。」

  「……哈哈,以前我在电视剧里才听过这种话……如果不是我聋了的话。」

  自嘲意味十足的话语,本来应该是满含情绪的阴阳怪气话语。

  咬紧嘴唇的人妻表情微微扭曲地到了最后……表情却变得越发暗淡。

  看不到一点未来的颜色。

  作为万众期待的,备受瞩目的,一个小家族的千金却攀附上了厚重又高贵的
大家族年轻掌权者,幸福地成为了这个数百年历史和财力底蕴的家族,成为了
……陈家主母。

  ……幸福吗?

  …主母?

  华帝国的开朝元老之一,在帝国转型的改革期更是站在了最先的风口,一口
气从一个国家里的企业级别挤上了能在大洲站住脚跟的财阀,虽然对于华帝国来
说,没有「财阀」这种说法就是了。

  而且,还是那个……听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传言,但其实也在用表现证实着
这份有些不可思议传言的真实性,哪怕是嫁进去的女眷们也会衰老得比常人要缓
慢。

  从她那个看上去才比她大不少的刻薄婆婆就看得出来了吧。

  ……啊,确实挺幸福的。

  毕竟家里…以前的家。

  因为这个事一口气上市了,市值冲进国内前五十了。

  如果成为主母的不是那个性格张扬喜欢书画的浪漫少女的话。

  不会有人在意她的祖母是不是华帝国的人,不会有人在意她是不是…「肮脏
的蛮夷后代」。

  想要实现的,再也不能实现了的,抱着没有绽放就枯萎了的绚丽花苞,在这
富丽堂皇的「深宫大院」内却被窒息般地箍住了脖颈。

  确实挺幸福的。

  毕竟她什么都不缺了是吗。

  高贵的,陈家主母。

  陈家少主的新妻,未来陈家继承人的母亲。

  ……只是。

  那……「唐芊」呢?

  那个名为唐芊的少女。

  …啊,那种无所谓的事,反正也不会有人在意。

  「……」

  看着妻子……起码,确实是,自己切切实实的,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的
妻子死死咬住的嘴唇,留下的刺目血痕。

  男人那好像天塌都波澜不惊的双眼,终还是在那让人炫目的嘴角血色下,闪
过了丝丝波动。

  虽然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毕竟他比谁到知道,『自己』是个多不正常的东西。

  试着学习正常的丈夫那样,有些机械的双手缓缓又僵硬地伸出……从背后抱
住了已经开始丰腴起来了的,曾经是青春少女的妻子。

  像是环抱着她的腰,又像是抚摸着她那孕育着生命的微凸小腹。

  在这次没有再对自己表达出抗拒了的妻子耳边轻声平静地张开了口:「对不
起。」

  「我做不成个好丈夫,也不会是个好父亲。」

  「……」

  身体下意识地颤了颤,忍住了想哭的冲动,人妻内心还残留的高傲让她的嘴
角抖了抖,向上撑起:「…没什么对不起,交易罢了,我没有吃亏…不是吗?」

  「……」

  没有对妻子这像是讽刺又像是自嘲的微微哭腔笑声做出回应。

  男人只是沉默地环抱着妻子的腰,手掌轻轻在她微微凸起的腹部一遍一遍抚
摸着,忽的,不知道像是对谁还是……自语般的,轻轻开了口。

  「…你妈妈以后会很辛苦。」

  「我做不成好丈夫,你要当个好儿子,好好保护她。」

  那样。

  没有征兆的,又在这个场景下显得有些无厘头的平静话语。

  哪怕还在还陷在切实让自己痛苦的情绪里的人妻依然颤了颤身子,为自己这
个名义上丈夫那太电波系的举动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破涕为笑地了娇声开口着: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适合演这种角色…不用…安慰我…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安慰你……或许。」

  「那你意思是崽崽现在就能听到你的话咯?听懂你这个没责任的老爸的话?」

  「……大概?」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你真的是……」

  人妻银铃般的大笑声里,似乎终于恢复起了几分属于曾经那位烂漫高傲少女
的娇憨和生机。

  在这让她有些窒息的…「深宫大院」里,属于痛苦的颜色少了几分。

  男人只是无言地依然从后面怀抱着她,一言不发。

  「…那个。」

  「嗯?」

  「今晚……不出去了?」

  「?」

  「我到安定期了…」

  「…什么意思,我要出去,我那边刚有了一点新进展。」

  「……啧,随便你吧,难得老娘有心情,滚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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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SIDE

  「…哇……」

  哪怕是已经是这个年纪了,从窗外所汲取到的景色,依然让副驾驶座上的人
妻微微睁大了眼。

  从高速下来后转入了一条车辆稀少的车道,大概将近了三个小时的无聊车程
后,甚至无聊漫长到车上的三人都快觉得是不是导航出错的时候,眼前景象的变
化确实让他们都感受到了某篇古文里说的「豁然开朗」的感受。

  基本一路上被树丛也包围着的车道基本没有见过多少来往的车辆,一下,原
本有些阴暗的树林开始透过了点点光亮的色泽,透过车窗打在了三人的皮肤上。

  开始出现的街道,商店,不多但依旧零星看到的行人,还有整齐也与绿色植
被有序又融合在一起的建筑有新有旧,不会让人感到突兀,但依旧有不少旧建筑
透露出了一点年代氛围,让人怀疑到了世纪初的老街。

  「…这里就是,那个镇子吗?」

  没有老到让人觉得是不是穿越了的程度,依旧是现代设施的小镇,融合着让
人无可忽视的一种很舒服的年代感,给人的感受唯一就是……宁静,安定。

  这样的生活气息让一直生活在大都市里的人多少都会感到新奇。

  起码让车后座,不知因什么原因从今早起床起一直都阴沉着脸无言的美妇脸
色似乎都稍微缓解了几分,无言地怔怔透过车窗,看着车外的景象。

  「嗯。」

  分出两分注意力去浅浅看过车外的风景,表情柔和的温润青年眼里也闪过了
一点惊艳和…喜悦。

  「镇子叫什么名字…镇上的人自己都不记得了,所以他们一般就称这里为
「小镇」。」

  「啊?」

  「镇子的名字就叫…「小镇」啦。」

  「……噗,哈哈哈哈…怎么会有这种名字啦,真是……」

  「…对吧。」

  余光从身旁咯咯笑着的轻松妻子身影上收回,陈诗杰的嘴角因身旁那悦耳的
笑声不知何时而单纯地向上翘起,不自觉地胸口变得越发柔软安定。

  「可能这里离特伦近的原因,所以……嗯?也是以前在老家,不,别的国家
也看不到的景象吧?」

  眼神看向了街上仿佛时间和节奏变得格外悠久缓慢的的景象,稀疏的,来回
的,和在特伦别无二致的各种肤色和各种人种融洽生活在一起的景色,青年轻轻
吐出一口气,减缓了车速,让车上的两人能够一边观察着这样让人安心的景象,
一边听着他的……「导游解说」。

  嗯,虽然他这个「导游」大部分知道的也都是从别人那听的就是了。

  「……这样呀……」

  眼神依旧有些无法车外那宁静的街道上收回,但是听着丈夫温和的声音,赵
斐月依旧眨了眨眼,忽的表情变得有些疑惑了起来:「阿杰。」

  「嗯?」

  「说起来,特伦是属于哪个国家的啊。」

  「……呃?」

  「因为啊,一直说…特伦市,特伦是城市吧……?但是好大,搬到这边来后
我们都没看完过呢,特伦的所有地方……之前你说这里是,财团管理的城市?并
不属于主权国家?但是有可能吗……没有所属的国家,就这样一个独立的「城市」,
说是和世界上几个领事国都签订了协约,但是,特伦有很多…比外面先进的技术,
对吧?不管是民用还是……?所以说,我还是感觉有些…不太可能啦哈哈哈…
…」

  「……」

  表情微微呆滞的清秀青年确实有些被身旁妻子的问题问住了,因为这件事
……哪怕已经搬到这边了,亲自见到了,居住在了特伦,他依旧心里有些不可思
议。

  特伦的土地面积是…五十万平方千米出头,说实话……已经比他们华帝国的
天蜀行府要大了,华帝国已经是全世界国土大小第二的国家了,在行府制度下
……才会分出无数的城市和县镇。

  …啊,这样或许不直观,那就这样说吧。

  樱国的国土面积只有38万平方千米,这样大概就会明白很多了吧。

  特伦的面积说是国家也完全不为过了,然后,技术……

  青年抿了抿嘴。

  肩膀上似乎开始隐隐作痛的伤痕无比清晰地提醒着自己刚才身旁妻子疑惑的
另一点的答案。

  ……先进,一些吗?

  核心的技术自己肯定不会了解清楚,但是管中窥豹的亲身经历就已经快是外
界将近半个世界的差距了,感觉像是21世纪的人突然掏出了多啦x 梦的道具一般
那种的感官。

  这样的技术……并不是作为「独立城市」的依仗,反倒会是灭顶之灾的存在。

  ……不过。

  「…嘛。」

  陈诗杰耸了耸肩。

  「也许说是城市,当成一个国家也不错吧,而且负责管理这座城市的家族和
财阀……好像很不一般就是了。」

  从别的地方有听到,年后那位想要邀请他进行一场神秘话题商谈的卡比兰家
的家主,那个卡比兰家……曾经在和目前的另外两大家族组成现在生物医药为主
的联盟前,本家是做军火生意的。

  前身曾是那个现在世界第一大国的白鹰联邦国土所在的大陆上…上最大的军
火商,一个世纪两次大战的储备,让他们单论在流通的资金买下几个小国的所有
权也…绰绰有余。

  「阿杰你有在和她们准备合作吧…也没有太了解吗?」

  「嗯,毕竟那是属于他们家族更深一些的情报了,我们现在还没正式签署合
作合同,所以了解的不是很多……你只要知道,他们每一个都是我们陈家还比不
了的庞然大物就行了。」

  「…唉?但是……陈家……」

  「……是,华帝国开朝元老,百年家族,也许在国内除了皇室以外,我们
…咳,算是还不错的,甚至在亚太大陆也算是第一梯队了,但是……刚刚高速上
停止运行的那十分钟你还记得吗,就是让那堆军人进城的时候。」

  「…嗯。」

  「放空,迫击,坦克,战斗机……那些成建制的军队,装备精良程度比白鹰
联邦的陆军还要豪横,但是……不是做梦也没有看错,那些装甲车上的是卡比兰
家族,也就是那三个家族之一的家徽。」

  「……」

  睁大眼了的人妻有些目瞪口呆,哪怕她对于这些事一直了解的不多,但是一
个…家族,或者说企业?能有这种私兵到底是个什么程度的离谱事实她也能大概
知晓。

  ……那真的还能算「私兵」吗。

  说是国家军队也不为过。

  「……」

  手指敲打着方向盘的青年眼里闪过一些思索,他有一些话和猜想没有说出,
或者说没必要说出来。

  ……特伦,就是个用城市命名的国家,也许是因为什么未知的特殊原因而获
得现在的地位,他一直觉得这个城市里……三大家族藏着什么秘密。

  不要说什么…协议,她们身后也许站着的也就是各个大国也说不定。

  还有,对他们陈家的特殊性不加掩饰地透露出的感兴趣。

  ……算了。

  叹了口气,勾起嘴角的青年摇了摇头,示意了这个话题的终结,毕竟……大
过年的,不去想这些太复杂的事了。

  了然……不甚了然的人妻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点点总是挂着的担心表情,
让那副贤淑的柔和俏脸上浮起了几分让人怜爱的滋味。

  只是此刻,青年才从后视镜里发现了原本今日一直心情显得格外糟糕的母亲
在目睹着窗外景象那副不知何时……悄然安定的怔怔表情。

  有些担心的张开了口:「……妈?」

  「……」

  入神的美妇只是没有注意到这样的呼唤。

  「妈?」

  「……什么。」

  「怎么了吗,看到什么比较在意的东西了?」

  「……」

  …比较在意的。

  东西。

  收回了视线,闭上眼的唐芊脸色又变得微微不悦地抱起手的姿态,像是今日
最开始上车时自己的那副姿态,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没什么。」

  合上的眼睑,眉毛颤抖的弧度也平息,什么都没发生。

  将怀念,向往和……怨恨也一起藏住。

  张开了口:「…离旅馆还有多久?」

  「十五分钟……辛苦了吧,你和斐月,那我快些。」

  长时间的车驾经历确实不怎么让人愉快,也想尽快让身边的两人尽快呼吸一
下新鲜空气的青年点了点头,踩下油门,提起了车速。

  载着三人的车影一下离开了这条街道,留下了……

  刚刚被某双眼眸怔怔注视着的,一个十八九岁白人少女的流浪画家,笑容洋
溢地坐在树荫下描绘着喜爱之景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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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の乡」

  古朴又精致的木质牌匾上是用手工刻画出的痕迹。

  要说是温泉旅馆,果然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樱国和和风了。

  眼前推拉门式的大门和门口栽种的大棵樱花树,毫无疑问,这里就是一所典
型的和式温泉旅馆。

  一点点硫磺的气息,哪怕是提着行李站在门口的三人也能清晰闻到的样子。

  「……真的没多少人呢。」

  靠在丈夫肩上的人妻眨了眨眼,看着旅馆专门的室外停车场除了他们家的车
外…也仅有另外一辆轿车。

  「是,之前也说啦,在曾经也是作为女性客专用的疗养院和温泉旅馆,经营
不善之后重新装修……刚开始试营业呢,客人这么少也能理解吧。」

  「唔姆……」

  「好了,赶紧进去了。」

  似乎是儿子儿媳两人的聊天让本就不快的美妇心里的焦虑暗恼情绪增加了几
分,将头上遮阳帽拉了拉的唐芊语气微微不耐地开了口。

  「……」其实真的想要想办法让身后抱着手的不悦母亲变得愉悦,但是无论
是搭话还是别的什么都没有奏效的情况还是让陈诗杰抿了抿嘴,想到了……最近,
这几周。

  从曾经那副总是笑呵呵的纯良佛系性格变得越来越锐利起来的亲近身影。

  陈诗杰只能无言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依然还是那副让人舒心的轻浅笑
容,毕竟……没有人会讨厌笑吧?也许有时候就是笑不笑的一个因素就能让关心
的人心情好转。

  没必要老去恶脸相对。

  他点了点头,拉开了非常容易拉开的古朴和式推拉门。

  日式的玄关,不高的灯光,充满质感的木质地板,以及不远处的木质柜台后
……目睹了踏入的三人身影后,就立直身体朝着他们进行了自然地90度鞠躬的和
服中年美艳女子。

  「いらっしゃいませ」

  没有口音的淡淡女声,证明了她的国籍。

  还有站在她身旁似乎表情总是有些发怯的眼镜黑发青年,同样穿着男式的和
风浴衣,忙不停地大大鞠了个躬,像是要把脑袋垂到地上似的。

  「Wele……欢迎光临。」

  带着不多口音的英文和华国语有些结结巴巴,却不会让人感到太奇怪。

  「……」

  似乎身旁的眼镜青年那副拘谨的欢迎让中年女子有些不悦,丝丝恼意从眸子
里闪过,却并未表现出来。

  轻轻笑着的陈诗杰点头做了示意,和身旁的妻母两人一同走到了那木质的柜
台前。

  「こんにちは、1 月28日に特等室を予約した陳です。電話番号はこちらで
す」

  不算特别地道但也没有多少阻碍地流利而出。

  在听到陈诗杰的话语后,拘谨的眼镜男子眼神亮了亮,却没敢开口,那表情
平淡的中年美艳女子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以示了然,在低头翻阅了一下册子之后,
抬起了头,刚刚口中的樱国语变为了没有口音的华国语。

  「您好,陈先生,愿之乡欢迎您的到来。」

  「您所预定的是特等房间的【天守宫】,1月28日-2月2日的三天,请稍等片
刻,我会带你们前往。」

  嘴上一边这么说着,中年美妇从背后的墙上取下了一块木牌,微微皱起眉头
地扭过头,声音轻细地对着眼镜青年嘱咐了几句什么后,推开柜台门的同时,脸
上表情变成了让人挑不出问题的礼仪微笑起来。

  「请随我来,陈先生。」

  「好的。」

  提好了行李,陈诗杰带着身旁的两人一路向着走廊的深处而去,唯独剩了柜
台后的眼镜青年,刚刚因为听到帝国语的兴奋变得重新失落了起来。

  只是用微微暗淡的眼眸看着远去的……岳母和,那位不认识的先生与他的家
人们。。

  「…曾经这间旅馆是我女儿和女婿经营。」

  一边带领着三人在充斥着不熏鼻的淡淡硫磺味走廊中,远山凉子……也就是
刚刚柜台后的女将,一边带着礼貌性的笑容,声音淡淡地像是位进制的导游般地
为几人介绍着。

  「总占地20亩,除了温泉区和旅馆区,还有疗养区,娱乐区……当然,因为
此次是试营业,且别的很多地区还未装横完毕与投入使用。所以暂时只开放了温
泉区与旅馆区,若是造成不便,还请见谅。」

  「当然。」

  笑了笑,青年表示了然地轻声应和着点了点头。

  「…愿之乡除了,中央的『大汤』外,会在中等房以上的房间也有着单独的
『小汤』,当然了……特等房的温泉是最大的。」

  「大汤有分隔开男女,也有还要后方些的混浴汤,若是陈先生你们有兴趣,
可以体验过大汤后……再回房间的小汤放松。」

  「好的。」

  「感谢您的理解……温泉区和旅馆区投入了使用,所以路上都会有指示牌,
若是实在迷失方向了,走廊上也会有每隔一段距离的电话,可以随时联系到柜台,
我们会来将您带离。」

  「哈哈…好的好的。」

  「…那个,凉子小姐?」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边介绍和引路的行为,甚至于温润笑着的青年有特意离出
一个绝对不会被误会的距离,但是…一男一女,一问一答的场景,却还是让一抹
焦虑和不安还是从人妻的眼里闪过,让她找到间隙了的撑起笑容,尽量自如地问
起了别的问题。

  「您的中文真好呢……有特意学过吗?」

  「是的,赵小姐。」

  没有因为被打断了介绍而露出不快,远山凉子只是依旧淡淡笑着,点了点头
地轻声开口:「我大学和修士时,是在早稻田就读和毕业的语言专业,曾经也在
华帝国居住过五年,而且……」顿了顿,远山凉子若无其事地继续轻轻笑着开了
口:「我一位很好的朋友是华帝国人,我的女儿也是在华帝国出生的……刚刚那
位和我一起在柜台的是我的女婿,也是华国人。」

  「所以我也算和华国颇有渊源呢。」

  哪怕是刚刚在不安和焦虑中的赵斐月和一直摆出着不悦表情像是对什么都不
感兴趣的冷面美妇,都在听到远山凉子的话语后微微睁大了眼,脸上露出了遮掩
不下去的惊讶之色。

  「…啊。」

  眨动着双眼人妻抿着嘴,刚刚的焦虑和不适表情此刻相识变得有些无所适从,
声音也显得有些呆呆的。

  「这…这样……」

  一副。

  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原本思绪,不知道是否说错了什么的慌乱从她的双
眸里闪过。

  「……」

  无言的,温暖的手伸了过来。

  青年无意识的不突兀动作轻悄贴近了她,轻轻牵起了她的手。

  那份温暖,让原本焦虑和有些无所适从的表情开始安定,稍稍松和。

  陈诗杰却像是什么都没做似的依旧向着眼前的樱国美妇礼貌微笑着,声音温
和地开着口「哈哈,那还真是有缘分呢远山女士,我们一家也是才差不多一年前
从华帝国搬到特伦市来……很高兴认识你们。」

  「…我的荣幸,陈先生。」

  嘴角也勾起着微笑,双手贴在小腹的远山凉子对着三人礼貌地点着头,随即,
停住了脚步。

  「这里就是你们的房间,陈先生,赵小姐,唐女士。」

  「【天守宫】……房间内有专门联系前台的电话,有任何要求请全然不用客
气,我们会竭尽所能地为你们做到……然后。」

  像是。

  突然要说,或者说,对于客人来说确实会有些失礼的说法似的,远山凉子对
着三人举了个将腰肢完全弯曲成了九十度的躬。

  「……我接下来的发言也许会有些失礼,对此我感到万般抱歉,陈先生,但
是能请您听我一席话语吗?」

  「当然。」

  「…就是。」

  眼里闪过一丝对于温和青年理解话语的点点感激,远山凉子抬起来的脸上原
本客套化的礼貌微笑,似乎此刻变得真切了一分。

  「…在此次开业前,愿之乡此前是面对女性顾客专门开设的疗养院,哪怕此
刻重新装修开业面对所有客人后……您前来的时候一定注意到了,除了您与您的
家人外,此次试营业也只有另外一家的客人。」

  「因为新的愿之乡还未在外流传过什么名声,我们现在的重新装修改变营业
模式后也还未设定好新的方案和建设好更多的基础设施,所以……虽然客人很少,
但在试营业的期间,也许依然还是只会有女性客人…除了您以外。」

  说到这里,远山凉子的嘴唇闭上。

  因为眼前的客人看起来也是聪明人,不需要她将接下来确实会有些失礼的解
释话语说出,眼中就露出了了然和理解的神色。

  「…这样。」

  像是感受到了这句话里的潜台词,眨动着眼睛的陈诗杰更加牵紧了手心似乎
再次不安轻颤的柔软手掌,脸上露出了一点点理解的神色,稍带歉意地轻笑着开
了口:「看来是选了个不是特别适合的时间呢……哈哈,以后一定还要找时间再
来一次。」

  「……知道了哦远山女士,我应该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我们的房间,如果要
去大汤的时候…我应该会和我的家人们一起去,如果有遇到不方便的地方……」

  「…请尽情用路上电话的联系前台。」

  似乎也知道到了自己这个建议对于新客人确实很失礼,远山凉子再次对着眼
前的几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同时也…真的万分抱歉,是本店的经营管理还有不
足的地方。」

  「哈哈哈哈哈哈……不用不用远山女士,请别这样,毕竟作为刚刚转型的试
营业,有所欠缺的地方我既然选择了你们自然不会不接受和不理解,本身就是理
所应当的事……不如说,你这样太客套的态度反倒是我们不再会再次光顾的原因
哦~ 我可不想啊,毕竟这么美的地方,是你们的心血吧?」

  那若无其事,不,是真的不在意的清澈笑声,青年虽然有想要阻止她不安的
想法却不会表露露骨得让人不适,反倒切实真的只是像是朋友间的笑辞。

  远山凉子无言地依然保持着双手交叠在小腹前的姿势,轻缓地抬起身,站直
身体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轻松微笑。

  「……借您吉言,陈先生。」

  「很高兴认识你们,陈先生,赵小姐,唐女士……以及。」

  「新年快乐。」

  似乎。

  这样自然真切的祝福不太像是此前的远山凉子会做的行为,但是牵着身旁妻
子手的陈诗杰只是同样轻笑着点了点头,温润的声音里满是轻松和愉快:「谢谢,
新年快乐,远山女士。」

  然后,话语交流在这里也理所当然的戛然而止,互相点了点头的女将和三人
转过了身,一遍走进了房间,一边走回了来时的方向。

  ……。

  「……哇……」

  微微睁大了眼,在会客间,起居室,充满淡淡奇异香气的榻榻米和充满异国
风情的被褥就整齐的堆在卧室的墙角,卧室和起居室是容易拉开的木质推拉门,
往外便是一条同样充满了樱国风情的长长木质走廊,被石墙和竹林枫林围起来的
庭院里是能轻松供十人一同进入和享受的泉池,在冬日飘荡起带着硫磺香的热气。

  室内与室外合计有将近两百平米的和式风情……「宅邸」,眼前这让人惊艳
的一切,都是刚刚那位女将口中风轻云淡的「小汤」和……一间「特别」房间。

  哪怕和自己哪位身份不菲的青年相识相恋结婚后的她的身份,对于再怎么豪
横和奢华的景象也应该波澜不惊了才对,但是眼前的一切不是能用豪华奢华这样
的词形容的东西,更像是……

  「美」和「风情」。

  让人毫不怀疑,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就已经踏入了有着五十年以上的和式豪宅,
真的身处樱国的感受。

  ……于是,像是个小女孩似的,人妻下意识地发出了惊叹,在庭院和房内这
里一下那里一下地参观打转着。

  哪怕是今日像是一直心情不美妙的唐芊,眼里的冷意和刺似乎也在眼前的风
情里逐渐消融,表情似乎开始融化松和……

  又在想到了什么的时候。

  一瞬间绷的紧紧得变得似乎比此前还要难看一些。

  「……先把行李放了吧。」

  眼里同样对眼前景象感到惊艳与满意的陈诗杰在拉开了卧室旁的壁橱门,将
手中的东西放下,在目睹着妻子那婚后很少露出的娇憨姿态,胸口悄然变得柔软
温热的漏跳一拍。

  无声地轻轻急促了一下呼吸。

  ……真是的。

  忍住了想一下抱住妻子的心情,陈诗杰轻轻笑着地提过唐芊的行李也放了进
去,对那边张开了口:「斐月!先放行李啦。」

  「嗯呐!」

  似乎声音也变得可爱和兴奋起来的人妻提着其实大部分都已经被丈夫背走,
唯独一个小小背在身后的包也被她提着跑到了壁橱旁,向里放入「…啊!」

  被挤压做一堆的行李,将刚塞进去的小包挤了出来,内里包住的东西也落了
出来。

  精致的一角布料,桃紫色的樱花纹路一闪即逝,被可爱惊叫起来的人妻手忙
脚乱地塞了进去,脸红红的娇俏脸上那份惊慌显得格外可爱。

  「……!」

  心跳,在刚刚看见那一角的瞬间再次错拍。

  陈诗杰看着「啪」的一下脸色嫣红的妻子将壁橱门猛地关上的模样,一瞬间
地……失语了。

  紧接着。

  单纯的,喜悦和兴奋。

  开心。

  「……斐月。」

  终于忍不住的一下子从背后抱紧了她的腰,脸也有些发热的青年口干舌燥地
吞下一口唾沫,敬业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般地开始结结巴巴起来,语气里,充
满了青涩的…担心自作多情的情感。

  「那个是……那个?」

  还有印象。

  高中毕业后,本想一同参与一个很大的漫展,却因漫展临时取消而无疾而终
的某件衣服。

  并不是廉价又劣质的演出服,而是切实也花重金订做的……对于两人,起码
对于他来说有重要的意义。

  本以为在格外羞怯和内向的妻子身上……失去了那次漫展的机会,再也没有
机会见到了的。

  毕竟,无论是蜜月期间还是婚后数年间,偶尔像是无意间却心痒痒的问询,
都被羞了大红脸的妻子害羞到钻进地里的态度搪塞过去了。

  这次居然……

  「……」

  面色同样嫣红的娇俏人妻眼神有些游移,咬了咬嘴唇,最后只是在丈夫舒服
的怀里轻轻地低低「嗯」了一声。

  「……斐月!」

  音调不自主地兴奋喜悦到拉高,青年凑近了妻子那白净娇嫩的脖颈轻轻吻了
一口。

  「…呀…!」

  在丈夫怀中可爱地抖了抖,人妻的声音确实多回了几分少女时期的娇俏可爱。

  「真…真是的…痒嘛……」

  「因为,因为……说来温泉旅馆,我想着,气氛很合适,所以……」

  两人耳鬓厮磨的亲热姿态,不知让刚刚坐在了房间一侧榻榻米上的美妇想到
了什么,或者说,刺到了这些日子里一直隐藏着的某些心情。

  眼里冷冷的不悦已经溢于言表,唐芊将自身那雍容丰满的身躯靠在了身后叠
好的被子上,嗓音里的攻击性有些满溢。

  「…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拉拉扯扯的。」

  「今天我很累了,想先休息一下。」

  「……」

  甜蜜的夫妻氛围突然被浇了盆冷水,抱在一起的两人一下子噤住声。

  眨了眨眼,看着浑身似乎一直围绕着一股难以相处气氛的母亲,青年抿了抿
嘴,张开了口:「……妈。」

  「…说。」

  「我和斐月,准备去小镇上逛逛…」一边说着,松开怀抱的陈诗杰转为牵住
了妻子柔软的手掌,似乎感受着那只熟悉手掌的触感,他就有了勇气。

  「…和我们一起去逛逛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自从上周在菲莱娜家聚了一次会之后开始,妈和斐月似乎都没有原因的陷入
了一阵负面的情绪中。

  焦虑,不耐,心情阴郁,他一开始还觉得……难道是菲莱娜没有和他们一起
来过年的原因吗?三人的关系原来这么好了?

  但是几天后,斐月似乎心情逐渐变得安定恢复原状……他就没有再想到那个
方面了,况且……

  ……近段时间,妈的心情似乎一直不太好吗?在家里一直显得有些不快,那
种总是围绕着她的冷冷氛围……甚至一时间让他觉得。

  看到了自己年少时那个独自帮忙撑起生意时,攻击性和锐利满溢的冷面美人。

  明明是想要妈……不要那么辛苦的,而且应该也做到了,自从自己接管家族
生意,妈从那些东西脱身后,心情和性格越来越好了的……

  …包括这次,想要以家人一起出来换个心情也是。

  眨了眨眼,这些东西其实也是从青年的脑子里一闪即逝,他只是有些担心和
期待的看着那靠在墙上的美妇,等待着她的回答。

  「……你们自己去吧,我要休息下。」

  就那样,没多少情绪波动地回答了。

  唐芊轻轻躺下,将自己的背影面对两人作为了这个回答的坚定佐证。

  「……」

  一直注视着母亲的陈诗杰只是无言的叹了口气,表情有些失落的他没能注意,
在自己那个母亲表露出不快情绪的同时,自己正牵着的,站在身旁的妻子那移开
的眼神,一些难以言说的心情从那里面一闪即逝。

  「…那我和斐月先出去逛逛,妈你…好好休息下,我们晚饭前回来。」

  今天是除夕。

  其实不是很希望妈和斐月在今天会不开心的,也许…真的只是妈这几个小时
的车程有些累了吧,休息一下就好了。

  晚上回来……三个人好好聚聚,给妈带个礼物吧。

  这样说着,青年牵着身旁的妻子,走出了房间,顺手温柔地关上了门,没让
木质门扉发出恼人的刺耳声音。

  ……

  ……妈……

  心情,其实相当空落落的陈诗杰抿了抿嘴,但在抬起头的时候就将脸上的表
情收拾一空,轻浅笑着地牵紧了身旁那似乎也因刚刚发生的事而表情不安的妻子
的手,像是学生时代无数次的那样,消除不安的清爽笑声开了口:「走吧斐月!
小镇那边我们好好逛逛!刚刚只稍微看了下没太仔细,这地方好漂亮呢。」

  「……」

  于是。

  人妻摇晃的视野里,像是学生时期的自己那样,被面带稚嫩的少年笑着带着,
在校园里小跑着的记忆一样,再次地被牵起了手地向前跑去。

  这些日子里,因为不明原因似乎相当在摇摆着的心,似乎安定,向着熟悉的
方向微微倾斜。

  「……好。」

  单纯地开心。

  发出着银铃的轻轻笑声,赵斐月随着丈夫的手向前跑去。

  跑过木质的走廊。

  跑过无人的前台,挂在后方的古韵木牌轻轻摇晃。

  跑过了这间温泉旅馆的玄关,青年和人妻……「少年和少女」。

  单纯地一同笑着,向着日色蔓延的阳光方向跑去

               ————

  「啪」


  关上了计程车的门,带着鸭舌帽的身影扫了码付了款,咯咯轻笑着。

  「这么远的路途,麻烦你了哦司机先生~ 」

  那混合了魅惑和强气的磁性嗓音,让坐在驾驶坐上的白人男子脸红了红,赶
紧移开视线地扭转了方向盘,踩下油门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

  嘴角勾起,带着鸭舌帽的身影和不远处向着相反方向跑去的「路人男女」只
是背道而驰地错过,没有注意到互相的身影。

  高挑的身影只是嘴里哼着不成曲的歌谣,一步一步,向着面前的大门走去。

  噼里啪啦

  一边走去,一边低头地在手机上按动着什么,却又在完成之后收起手机,嘴
角的弧度因不明原因相当愉悦的向上翘起了一分。

  拉开推拉门后,踏入其中。

  「いらっしゃいませ」

  那后面的世界传来了欢迎声,还有。

  ……一缕。

  帽子边缘,落下的金色发丝轻轻摇晃。

  ……

  两人的声音自隔音效果格外优秀的门扉完全禁闭之时就完全消失,独留一片
寂静的房间。

  声音刺耳的时候会心烦意乱,这种静到死寂的时候也……

  心烦意乱。

  背对房门侧躺而下的丰腴美人咬着嘴唇,那张本来无暇艳丽的脸却在只有自
己的地方变得扭曲,战栗。

  ……不会让外人所知,也不会被外人所知的。

  怀疑,不解,焦虑,失落,渴望,无根暗火……在成熟的美眸里悄然滋长,
蔓延。

  直到。

  被随意放在脑边的手机的信息提示音打断,仿佛做什么都毫无心情与兴致地
唐芊表情不悦地拿了起来,滑动着手指地解开了屏锁「啪」

  是手机摔在了地下声音,爬起身的唐芊那些曾经负面的东西都从她无暇的美
丽容颜上消失,只是带着另一种东西的冲出了门,向着什么方向跑去。

  那种东西是————————狂喜。

  …或者幸福?

———————————————————————————————————————


  「你看!那边是樱花,这边是枫唉。」

  「!真的!好好看…但是……它们都不是这个季节的呀。」

  「…哈哈,可能特伦这边的人都会特殊的栽种技术吧……来,给你拍一张。」

  「唉唉!不要!没化妆啦……」

  「不仅没化妆哦,笨蛋……噗。」

  「你!你笑什么!!」

  「咳…没什么。」

  「啊……!」

  追寻了半天,发现了来源是落到脑袋上的樱花花瓣和落黄枫叶一定组成了一
副滑稽的模样,看着扭过脸去强忍笑意的丈夫,赵斐月那张小脸鼓了起来,脸蛋
上带着不知是羞恼还是难为情的耀眼桃粉色。

  「臭…臭阿杰!」

  「噗哈哈哈哈哈哈发现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哎哎哎哎哎别咬啊都!
我俩都奔三的人了……啊啊啊啊好痛!」

  「你还说!你才奔三!」

  「错了错了,赵小姐,hime sama ,原谅你最忠实的仆人小杰吧!我愿意为
你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哼姆……臭,臭阿杰……晚上,晚上本来想,想穿,那个的,不穿了……」

  「!?不不不不不不斐月,只有这个不行,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然要我土
下座吗。」

  「谁要你土下座了……噗。」

  本来羞恼至极的脸色,不会轻易原谅丈夫作弄的人妻,却在注视到那张温润
赔笑的轻笑脸庞上,沾染着自己口水和齿印的咬痕时,噗嗤一下地娇笑出了声。

  随即又像是察觉到就这样直接原谅有些太便宜了青年地忍住忍不住的笑意,
撑起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哼,哼,看你表现……」

  「……呵呵。」

  「你,你笑什么阿杰!我还没有原谅……」

  「唉!那边有画画的,去问问能不能给我们画一张!」

  「…啊!真是的……」

  嘴上说着真是的,人妻那张娇俏无暇的俏脸上却是单纯地在被青年拉起手,
向着丈夫所指的方向跑去的时候……

  露出了简单的开心笑容。

  「…不好意思,打扰了小妹妹。」

  流利熟练的英文呼唤了那位十八九岁年纪坐在路边自己画板前专心的白人少
女,青年脸上露出了一个赔笑的表情,声音温和地开着口:「请问你是…艺术生
吗?」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注意到了你正在画的作品,是面前的这棵枫树吧?这种一目了然的美
感觉除了艺术生也没别的身份了?或者说我猜错了?哈哈……」

  没有作伪,毕竟离得近了发现少女面前画板上单纯风景画那棵枫树……做到
了复刻却又不是简单的「复刻」,那种边角勾勒极具主观的画痕是绝对会让人一
眼惊叹的地步。

  「……」

  本来确实因为被打断而有些不悦的少女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何时翘起,
其貌不扬的脸上一点小小的雀斑也因被夸赞而微微上下动着,眨了眨眼的抱起了
手。

  「不用这么夸我先生,我不是艺术生,只是街头画家。」

  原本也许不是很好相处的少女,此刻脸上的笑容却根本没停过,她同样也俏
皮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一点点自傲地笑着开了口:「那也让我猜猜,先生你来找
我,是想让我帮你和你的女友画一幅画,是吗?」

  「Wow …」脸上做出一副被吓到了的表情,但是转瞬,变成了呵呵轻笑的青
年抬起了牵起的两人的手,在少女面前轻轻展示着无名指上闪烁着的光芒:「对
了80% ,不是女友,是妻子……能麻烦你吗?」

  「原本我对要画的事物本身是很挑剔的。」

  翘着脚,抱住手的少女眼神打量着眼前的两人,忽的笑了起来:「…当成今
天我审美出问题了吧。」

  「哇哦……小妹妹可以不用那么刻薄的。」

  「哈,我的画也没那么廉价!坐吧先生女士……对了,叫我安德莉亚,不要
叫我小妹妹。」

  「抱歉安德莉亚……我叫陈,你叫我的妻子赵就好。」

  安静得像是好久又像一瞬,在握紧身旁那无言存在的手就好像忘记时间概念
的本身,在那内核充满了自信和傲气的少女勾起嘴角地再次在画板和他们两人中
打量了两次后,抬起脸的声音里结束了自己对和爱人幸福宁静的享受。

  「——好了!看看吧!伟大的安德莉亚的作品!」

  在两人面前转过了画板

  原本靠在青年肩头闭着眼的沉默人妻睁开了眼,和名为陈诗杰青年一起——
——睁大了眼。

  一般来说,「成语」的作用对于原本要形容的东西而言或多或少会有这各种
修辞或者夸大的作用。

  很少见到真的有人能真的找到那么天作之合到量身定做一分不差的成语……

  直到现在。

  才子佳人。

  只是简单的素描。

  从技法类型上可以那么说,但是从成品的完成度上绝对没有人会说出这个玷
污了艺术品的形容。

  下落的枫叶被描绘了风的方向,安静的落在那棵树前的两道身影。

  穿着休闲服青年微微移向肩头的视线,哪里靠着垂落到大腿上的黑色流苏,
还有恬静闭着眼的东方美人。

  没有颜色也没有形状的笔墨不止勾勒了风的方向,好像连心的方向也丝毫不
差的清晰绘制而出。

  因为在翩然下落却不舍打扰那对身影的枫叶中,还有……扣得紧紧的掌心。

  「……」

  陈诗杰觉得其实对于他来说,人生不会有太多失语的时刻。

  ……现在起码有些傻傻张开嘴的自己,确实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怎么了?傻了吗陈先生?是不是被伟大的安德莉亚的杰作给震撼了。」

  「……嗯。」

  「…哎…你…你怎么……」似乎是没想到青年直接没有犹豫地吐出了认可,
安德莉亚的小脸上的自傲呛了呛,取而代之的是一点难为情的淡红色,最后也只
是抱起了手,脸上咧开了大大的笑容:「……那当然了!我可是最伟大的安德莉
亚,全世界的艺术博览里没有我的作品,就失去了它们的价值!」

  「以后只会有我认可它们,才不会由别人来认可我!」

  「任何人都是!」

  「……」

  当然了。

  那份骄傲到了自负,甚至可以说是狂人的话语,少女脸上却只是热情洋溢的
大大笑容,似乎非常信任或者说……无比的认可,并对这样的事实深以为然。

  陈诗杰也这么觉得。

  「…安德莉亚。」

  「什么什么,什么夸奖的我都会听,我喜欢听,说给安德莉亚。」

  「……你有手机银行吗,我转一些钱给你。」

  这样的话语刚落。

  少女脸上那个热情张扬的大大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却消散,甚至开始
因为被侮辱了挚爱和生命无异的存在意义而产生的一点扭曲嫌恶,但是青年的话
语继续了:「…我知道你不想要,但是拜托了,请继续听我说。」

  「我这不是可怜你的打赏或者让你为我们绘画的款项,因为我知道吧,这些
对你来说是最重要最重要的,甚至有些时候是比生命都还要重要的东西,有了这
个,你就能一直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无论如何。」

  「……这是,路费,还有谢礼,安德莉亚。」

  「……」

  诚挚的话语和理解本心的声音,让少女脸上微微扭曲的嫌恶和怒火开始制止。

  又或者让她想起了什么。

  抿起嘴,静静的和直视着她的青年对视着,听着他的声音。

  「…这里是,亚安艺术学院的校长的名片,亚安艺术学院你知道吗。」

  「……知道。」

  随便踹开了脚边碎石,听到这个名字的少女微微垂下的瞳孔颤了颤,曾经说
了不是艺术生也好像对艺术生原本不屑的声音,此刻却有些干涸。

  那是位于亚太大洲的一所私立艺术学院,单论师资力量,艺术氛围和资源,
在全球都能排到前六的地步。

  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会很陌生,但是对她来说……怎么会不知道呢?

  无意识的移向了那朝她递过来的名片,少女咬住了下唇。

  那是原本也许怀抱着梦,也入梦无门的自己,哪怕想要觉得,想要让自己觉
得那些凡夫俗子和自己无法相提并论,无数次的自我催眠的自己……有机会了?

  现在?

  少女的眼眸里,那些自傲,张扬,满溢的热情和脑内无数含苞和绽放的幻想,
未来也许会再所有人面前展露出来的东西,现在只是化成了很单纯很单纯的东西。

  ……期待和渴望。

  「现在的校长是我的老同学,你拨电话去,说是陈诗杰先生叫你找他入学,
他会帮忙安排好一切的。」

  「…或许,只是相当之以为是的想法,或许冒犯了你,如果有所冒犯,真的
抱歉,我只是觉得……」

  「对什么…单纯炽烈的爱,能从中也得到想要的回应,一定是相当幸福的。」

  「获得不了这样的幸福……也一定是,到死都无法瞑目的可惜。」

  「我只是单纯的见不得这样的事而已,若是你觉得被冒犯了也可以拒绝,你
想要什么样的道歉我都会做的……所以,那是给你的路费,前往亚安艺术学院的
路费,如果你有对于出国,或者一路的行程有任何的问题,我可以给你我的联系
方式,我会为你解决,而且……」

  话语。

  似乎在这里,因失语而顿住。

  绝对说不上多么帅气的清秀脸上,在刚刚那些话语间充满了让人移不开视线
的…存在感。

  名为陈诗杰的青年一只手依旧牢牢地牵着身旁的身影永远也不想松开,一只
手……在眼前的画板上,那两人的身影上抚摸,触碰。

  表情似乎有些呆滞。

  ……然后,笑了出来。

  带着简单的喜悦和幸福。

  「…而且。」

  「这种…能当做结婚照,婚纱照了的作品,出自你手,我真的……好开心。」

  也许他的修养和学识还能想出「开心」以外的词,但是像是盯着眼前的画,
呆呆笑着的陈诗杰似乎只能想出这个词语了。

  「所以,真的真的,这不是打赏,也不是代价,这是……我为你能为我们画
出这样一幅画的,谢礼,我的礼物。」

  「你不收下的话……我会哭的。」

  若是让知道青年身份的人听到这句没开玩笑的幼稚话语,也许会大跌眼镜吧。

  起码连身旁一段时间内一言不发的人妻表情都变得有些呆呆的,似乎也没想
到丈夫能说出一句那么幼稚的认真话语。

  「……」

  安德莉亚只是低着头,什么也不说。

  此刻又像是个小孩子似了的青年,也执拗地保持着伸出手对少女递出名片的
动作。

  人流稀少的异域街道上,似乎。

  这幅像是雕像似的三人画面在沉默中持续了一分有余,看上去有些说不清的
意味,又显得…有些滑稽。

  「啪」

  安德莉亚,抢过了青年手上的名片座位了这场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的雕塑剧的
结局。

  沉默不语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似乎有些不安稳的手指,想要快速却又格外
缓慢的按动着,犹豫着……最后,把自己的银行账户收款码亮在了青年眼前。

  「…谢谢你了!安德莉亚!」

  明明是像是个超级大怨种的行径,主动给别人一笔不算小的钱这种事,青年
脸上却露出了切实的喜悦笑容。

  也许会让人怀疑……会不会是。

  这种人脑子有病也说不定。

  「……」

  看着手机上闪过的,到账20000$的提示,是十九年的人生里从未见过的数目,
让少女的瞳孔很轻易地轻轻颤抖,但又在一瞬间隐藏在了眨眼的眼睑之后,睁开
双眼的少女抬起了脸,盯住眼前「脑子有病」的傻笑青年,咬了咬嘴唇,开口:
「你想要什么。」

  「……唉?」

  「别说什么路费和谢礼!就算是真的,我说过了……」像是,猜想,又像是
挣扎,少女死死直视着青年的眼眸里,光芒明灭不定:「……我是伟大的安德莉
亚,安德莉亚……」

  「没有那么廉价!」

  毕竟,那和自己绝对不会是一个世界的存在能从她身上又得到什么呢?

  若是没有那么廉价,也只有……

  ……牙齿咬的死死的少女,轻轻抱住自己,无意识地……战栗。

  但是,如果这个就能作为,实现那个原本遥不可及的梦的话,那也……

  「……我想要,什么啊?」

  像是被问到了似的,青年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头疼」的犹豫思考表情。

  但是……所谓的「犹豫」,其实在除了他以外的两位女性都快惊惶不安定到
窒息之前,青年转瞬地大笑了出来,轻而易举地得出了答案:「想要你的一个人
情,这样可以吗?」

  「不要觉得什么说法太虚无缥缈或者不值钱啊之类的想法,我家公司还没涉
足过艺术圈娱乐圈呢,万一以后想要踏出新的一步,提前收买了你这个未来的大
明星不是赚翻了吗?未来也许让你出席一场画展得要一百个两万呢!我可是赚大
了。」

  「想恨就恨吧,这就是卑鄙的大人世界,你已经提前被我利用了!」

  那肆意的大笑声却装不出半点真正的阴险意味,刻意的说辞,想要将话题转
向那边的想法却无法让那份笑声里的爽朗失色半点。

  但是已经足够。

  止住了少女的不安,和剩下的所有说辞。

  看着眼前笑着的东方青年,安德莉亚只是埋下了脑袋。

  攥在手心的名片……不像名片,用力到,像是攥着在冻人严冬里的唯一火种
似的……

  那样的用力。

  发烫。

  「……不够。」

  「啊?」

  「……」

  细密的少女声音只有少女自己才听得清,她抬起了头,对着青年办了个鬼脸。

  「我说,全然不够,陈先生你这个阴险卑鄙的商人!以为这样就能获得未来
伟大的安德莉亚的一个人情吗?你只是被耍了而已!笨蛋!看着自己消失无踪的
两万账单回家尽情的哭吧!这就是作为浑身金钱气息的家伙赢得的下场!」

  像是用尽了浑身力气地,这样大喊着。

  少女抱起了剩下的画板和颜料,扭过头地全力跑离了这个地方,嘴里同样发
出着一如刚刚青年那……肆意的笑声。

  只是。

  刚刚被少女笔触描绘出了的风,也带走了少女逃离此地时,几滴飘落的晶莹
泪珠。

  刚刚嘴里的……「不够」,绝对没有作伪。

  但到底是什么样的「不够」,少女的本心,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

  注视着。

  少女身影的远去,消失在事业尽头。

  青年脸上的畅意张扬的跳脱表情……缓缓松落。

  一如往常那样的…温和勾了勾唇角,浅浅地笑着。

  「……真是的。」

  「……」

  似乎直到此刻。

  一直被牵在手心的,从被丈夫拉到了此地画画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的人妻。

  才终于张开了口:「……阿杰。」

  「嗯?」

  「……好久没有看到你那么开心了呢。」

  人妻抿紧的唇瓣,似乎有些发白和颤抖。

  那副意味难明的声音,想要撑起来的笑容,人妻的呼吸似乎也变得有些困难
了起来。

  「…遇到…那孩子,和她的交流……」

  「就这么开心吗?」

  赵斐月的问询话语,在理由上是绝对能被理解的程度,毕竟……

  刚刚青年那份,独属于少年朝气的大笑和开朗,是曾经中学时期两人相恋时
会偶尔出现在陈诗杰身上的状态。

  …而这种,逐渐变得开始安静和温润下来了的宁静性格,是在接下来的十年
里如同打磨璞玉一般,逐渐温养出的……最熟悉的性格。

  虽然不是不能理解,虽然不是无法理解。

  无论是那份简单的,对他人无偿伸出的援手,还是那份根本不考虑多余无谓
的事单纯想要帮助别人的性格,能被看做「滥好人」这种词的为他而创作出来的
程度。

  若不是这种性格,她也不可能爱上他了不是吗。

  毕竟被拯救的世界,被拯救的人,就在这里,现在是他的妻子。

  「我不会去想那么多…无所谓的事啦哈哈,有时候有能力啦不是吗,看着也
难受呀,所以帮就帮了,能尽力帮到太好了。」

  他曾经也面对她「为什么老这么做」的问题挠着脸的轻笑回答了。

  能理解的,能理解的,只是,只是……

  呼吸像是,有些困难的赵斐月,脸色发白到有些吓人,哪怕被身旁的青年握
得再紧也像是要随时孤身一人似的,随时……被他摈弃。

  微微发红的眼眶看着青年,她的丈夫。

  名为陈诗杰的清秀青年此刻也……不语地看着她。

  然后张开了口。

  「…是啊,确实很开心呢,很久没有那么开心了。」

  「————」

  像是冷又锐利的刀一瞬间捅穿胸口,人妻睁大双眼的脸一瞬间煞白。

  「但是……唉。」

  「笨蛋,和我来吧。」

  青年那么说着,再次向着先前两次的那般地牵着她跑了起来,向着不远处的
某个方向而去。

  果然很讨厌啊,那种性格软弱没主见,很容易随波逐流却又善妒的女性。

  简直是麻烦的集合体,未来的对象要是这种人简直是到了几辈子血霉了。

  曾经的某次同学聚会,自己那位水产巨头的少公子,自己的老同学,一边喝
着酒一遍和他满脸嫌弃和懊恼地吐槽着自己的前女友,虽然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但是某个青年知识我这自己的酒杯,脸上哈哈哈地迎合着有些尴尬的笑容,感觉
像是每个字都在指桑骂魁的骂着谁似的。

  握着,手心里的温度。

  让泛着不刺眼的柔和日光从小河的水面跃起,尽情地在自己的眼中翻滚。

  枫林后的这条隐秘小河边,什么都听不见,除了仿佛有些不安定的风声,还
有……

  身旁带着呜咽声的的抖动呼吸。

  「…我……我是个……不怎么聪明的人啊……」

  「你和那孩子……和其他人说的那些……我…我不懂……我只是……」

  「知道的…阿杰你是……那么好……我好喜欢……」

  「…那么好的你……」

  「我也…我也……好害怕……」

  「丢掉……那么好的你……」

  ……让胸口,发软,好似他也想要哭出来一般的那样的心情。

  青年闭上了眼,将曾经同学聚会的记忆尽数翻阅又关合,然后又重新睁开。

  也许为什么热衷于……这次要特意有仪式感的找这样的地方出来过年呢?自
己最明白了吧。

  他真的很感谢菲莱娜,没有菲莱娜,斐月和妈也不可能变得更加外向和开朗
起来,但是……

  内心里,其实这段时间里,一直有种像是狂人没来由的妄想一般的感觉,像
是,像是,像是……

  像是。

  和斐月的……「距离」,或者文字形容不出来的东西,似乎在逐渐拉开,逐
渐拉远似的。

  明明斐月脸上的笑容在变多,明明斐月和妈一改以前老宅在家的性子,愿意
经常出门,什么都在变好。

  但就是有这种,小孩子才会有的,没有理由的莫名预感,疯子的妄想……

  ……害怕。

  其实害怕的是他才对啊。

  特别是,在送走了琳琳和雅雅之后,这一周里,斐月从那种莫名的负面状态
里回复后……他其实注意到了一点,或许还是他自以为是妄想的东西。

  让自己害怕的,斐月眼中似乎随时在恍惚,摇晃的东西,会更多地…看向他
的那种感觉。

  在菲莱娜搬到他们家周围,和斐月她们的关系更好之前的那种……东西。

  所以。

  做了。

  真的是笨蛋呢。

  ……无可救药了,无论谁都是。

  「……」

  于是,虽然想说的还有很多,那些快三十年的人生和知识的语言都无法倾诉
完的话语,摈弃了。

  简单明了的做吧。

  笨蛋的他对他笨蛋的老婆。

  确实是麻烦的女人,但他也是麻烦的男人不是吗?

  般配了。

  转过身,让那张发红的眼眶和满脸泪水的颤抖脸庞面对了自己。

  陈诗杰轻轻低下了头,主动止住了那停不下来的呜咽。

  将熟悉的嘴唇触感和泪水的咸度也一同尝到,感受着,爱人那在这瞬间如同
停止了的呼吸。

  他轻轻地做出了以往自己绝不会做的事。

  像是,心中自己说不清酸涩,或者说,绝对能用「幸福」来形容的温热感情,
那是用「爱意」来说明会让人感到肉麻的东西。

  ……但是。

  喜欢就喜欢了。

  不会有别的无谓的东西。

  轻轻地,咬了咬,不舍得放开的柔软唇瓣,名为陈诗杰的青年再次抬起脸的
时候,变成了少年。

  那个十几年前……和喜欢的人,勇敢告白的少年。

  「我,陈诗杰。」

  像是喊出来的声音,似乎带起了紧张,似乎带起了胆怯,或许带起了……坚
定。

  吹散了不安的风。

  「永远喜欢,永远最爱……」

  「赵斐月。」

  没有甜蜜的辞藻。

  像是孩童过家家般的告白。

  然后,直视着,视野里直视着自己的长发身影,想笑,想哭,青年还是抿紧
了嘴唇,变成了那样单纯再次告白的青涩少年,绝对不会被动摇一丝一毫的眉眼,
用着最简单和最坚定的认真身影的大喊出口了。

  「不会喜欢别的人了。」

  「不会爱别的人了。」

  「结婚那天我也说过了!以后再说多少次也无所谓!说到赵斐月厌烦为止,
一脚把我踹开我也死皮赖脸的说到最后!」

  「我,陈诗杰,愿意娶赵斐月为妻子,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或健康。美
貌或失色,都愿意爱她、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在我们的一声志宏对她永远
衷心不变。」

  「讨厌也好,不耐烦也好!因为你的老公我就是一个麻烦的男人!会说到赵
斐月一直到听不到声音的无数个年月以后!所以————」

  所以。

  「要问我多少次都行!问到你说不出话为止和我听不见声音未知都尽情的问
吧!」

  「『你和那个女生关系好好』『你和她什么关系』『你和她怎么关系那么好』
……」

  「陈诗杰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

  「陈诗杰……」

  「只爱赵斐月。」

  「所以……」

  所以。

  像是。

  鼓起勇气呐喊出感情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和心情,微微沙哑的青年抿着嘴唇,
难为情的酸涩,和单纯的喜悦,在他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了弧度。

  变得微微无力和酸软的手,依旧从她那柔软的手背外轻轻包住,让那个不安
的爱人也攀上了自己的脸,手搭着手,在她嘴角微微撑起。

  「……笑一个吧斐月,今天应该开心才对呐。」

  一点点的疲惫和无力,青年轻浅又羞涩的笑着,搭着妻子的双手在她的嘴角
撑起了笑脸。

  「毕竟…刚刚你问我的时候,我说了呀,我今天好开心。」

  「因为你……」

  「一直在我身边。」

  那看着他的眸子,装着他的眸子。

  似乎在陈诗杰和赵斐月相遇的第一天开始,第一次,剧烈的震动,颤抖了。

  装了好多。

  好多好多,陈诗杰看不懂的东西,翻搅,搅拌,氤氲闪烁的颤抖瞳孔深深收
缩,本来想要安抚的红红眼眶却更深了一分。

  喜悦,羞怯,想要更加贴近他的灵魂的心情,还有。

  ……浓浓的,像是漆黑无尽的深渊般的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为什么会愧疚和自责呢。

  都说了我不在意了啦,笨蛋。

  然后还有。

  看不懂的东西。

  像是这些日子里,「自以为是的妄想」里那份摇晃摇摆着的东西,犹豫的东
西。

               ————

  做了决定。

  爱人一边留出了眼泪,一边撑起了笑容,大滴大滴的眼泪划过那平常会被她
自己嫌弃难看的笑容脸颊上,颤抖的声音,她点了点头:「……嗯。」。

———————————————————————————————————————

  「…好吃!阿杰你也吃一个!」

  「吃不下啦……等下还要吃饭呢,快傍晚了,等下吃不去了,那家温泉旅馆
的菜我听说非常非常的不错哦。」

  「唔姆,只是一点零食啦……阿杰,你脸好红哦~ 」

  「……!哪红了,晒的…」

  「但是是冬天,嘻嘻……害羞啦?明明刚才好帅的~ 喊出来了呢,也不知道
有没有别的人听到……姆,好害羞。」

  「…咳,冲动了,下次不会了……嘶,下次,会,会……」

  「呼呼……mua~」

  「真是的,街上有人呢……」

  「但是诗杰你明明笑的好傻好开心。」

  「咳……咳咳,时间差不多了,回去吧。」

  「好~ 」

  越来越泛起夕色的光线中,漫步的夫妻两人一同走回了愿之乡,在和前台的
远山凉子和哪位还在忙碌没时间寒暄的华国青年打了个招呼后,就一同回到了房
间。

  ——「……咦?」

  漆黑一片的房间中,除了一开始摆好的行李以外,就只有有些昏黑的沉寂,
除了从廊外庭院投进的不多的光线外,房间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挽手贴紧的夫妻两人都睁大了眼,似乎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妈呢?走之前不是说有些累想休息下吗。」

  挠了挠头的陈诗杰有些担心地蜷起了眉头,在定好的这件两百平米的偌大套
房与庭院间转了个遍也没看见熟悉的人影,因担忧而蜷起的眉头微微深了一点点。

  「叮咚」

  恰如其会。

  就在担心的青年要按捺不住性子去联系那位旅馆女将的时候,两人的手机提
示声响起。

  「『我在旅馆逛逛,晚饭前回来』」

  来自母亲的回复让微微发紧的胸口一瞬间松了下来,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从对方眼中的松了口气的情绪似乎都看出了两人收到的是同一条信息这个事实。

  「……哈。」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和身旁的妻子在榻榻米上躺下,陈诗杰揉了揉自己的眉
头,哭笑了一下。

  「真是的,逛逛吗,吓我一跳……妈也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

  「……嗯。」

  轻轻点头应和着的赵斐月脸上也是松了口气的表情,但是……依然还有一点
点,丈夫没有发现的疑惑藏在眼中。

  「……对了斐月。」

  靠下的位置边,似乎还有折叠准备好了的浴衣,是理所当然的和式浴衣。

  似乎是在今天几人都外出的时候特意准备好的,样式寻常的花纹,布料摸起
来也没有到廉价的地步。

  忽的想到什么的陈诗杰脸热了热,起身一下抱住了似乎在翻找着行李的人妻
后腰。

  「呀……?」

  发出了可爱娇声的赵斐月颤了颤身体,感受着身后青年那副衣物也无法阻隔
的淡淡提问似乎传了过来的感官和腰间用力搂紧的手,俏脸上浮起了一抹红色。

  「怎…怎么了……」

  「那个……晚饭前。」

  好久没有这样亲密无间的贴紧身体,不止胸口,似乎身体也微微加快了血液
流速和升高体温的陈诗杰抿了抿嘴,有些难为情地开了口:「…要换上衣服吗,
我们都换?」

  「愿之乡这里好像……挺暖和的,有暖气呢,外面庭院也有十五六度……」

  没说明白,不用说明白,丈夫那似乎有点紧张的难为情情绪已经将本心表露
无遗。

  抿着嘴唇,赵斐月双颊的动人嫣红更深了一分分,眼神里的羞涩似乎要滴出
来,最后点了点头。

  「……嗯。」

  声音都羞得有些难为情。

  看着妻子羞涩地,抱着那件桃紫色的「秘密武器」进入隔壁房间的身影,陈
诗杰少见的又升起了一些……本来应该是这个年纪很少再有了的心情。

  老夫老妻间,那种……新婚初夜,第一次与斐月欢好的感觉。

  毕竟……也许确实是好久没有过了嘛哈哈,夜事,而且那件衣服…

  「……」

  白无垢色打褂大振袖……还有,浴衣。

  「和服」中所属的几种类型,前面几种是「花嫁」,浴衣则是……最简单入
门的,可以在出浴和休闲时期穿的类型。

  花嫁甚至可以说是和服里最为正式隆重的类型之一了,比起必须在神前式上
穿着的白无垢和更加庄重纹上家徽的大振袖,配件繁多纹案花式更多更绚丽的
「色打褂」,更适合……「婚服」这样的说法吧。

  虽然穿着麻烦且沉重,但穿上也一定是一个女性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

  ……那个时候,斐月很喜欢的一个小说里的女角色是樱国人,所以那段时间
特别热衷于和服和……花嫁。

  想要浴衣的简便宽松和花嫁那样的效果。

  那时候天真烂漫的少女那么说了,并且开始为着自己的这个……「理想」,
开始努力打工挣钱。

  但是说实话,对于不去了解过多的少女来说,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这个「简单」
的要求到底有多么让人头疼和难以办到,也不会去向自己到底哪里能有渠道…
…定做这样的一件衣服。

  ……没办法啊,只能那个时候的他找关系拜托了一位樱国的专门做和服的老
裁缝才做到,而且……

  ……不便宜。

  起码不是那个时候的斐月努力打工就能挣到的。

  80万円…将近4 万华国币。

  当时自己提出去找关系和做了衣服,当时那个天真的笨笨女友问起来的时候
……当然说的是她全款付的了,用她那个月打工的三千块。

  毕竟…他确实舍不得那个时候每天早出晚归打工的斐月那么辛苦了。

  这点心意也得不到满足。

  也不只是这个原因。

  「……如果有机会……呜,以后…想穿这个……嫁给你,诗杰……」

  收到「自己努力挣钱做的衣服」的少女羞红着脸,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连恋人
的脸都不敢看的表情。

  …好美。

  但是……他们的婚礼,自然不可能是和式的婚礼就是了,错过了漫展的少女
自然也再也没有穿这件衣服的机会,他真的无数次的感觉…可惜。

  而且那衣服真的很美。

  脑子,算是回忆又算是胡思乱想,陈诗杰表情有些呆呆的脱下自己身上的衣
服,换上了旅馆为他们准备的浴衣。

  宽松但贴身的棉质布料,穿起来起来异常合身的轻便……而且,这个名为愿
之乡的温泉旅馆,看似古朴韵味十足的外表下,确实是用了很不错的供暖系统呢,
开着庭院的门,只穿着内衣和这套浴衣也不会感觉冷。

  要做到这样供暖效果的一套设备可不便宜……确实来对了呢,在这里过年。

  就在脑子里这咕噜咕噜的胡思乱想还要继续的时候,换好浴衣不知道在原地
坐了多久的青年…听见了推拉门被拉开的声音「……」

  像是一瞬间进入了花屏无信号的电视屏,青年的脑海在瞬间响起了短路的声
音。

  脑后轻轻盘起的青丝下肤若凝脂的洁净白嫩肌肤脖颈已经目视到了……幽兰
香气,普通软豆腐般的身体是少妇应有的熟韵混进了羞涩滋味的少女青涩,凹凸
有致的身躯被带着桃粉色的樱花纹路布料裁剪出了合身的形状,恰到好处地露出
了半抹熟透多汁的白嫩酥胸。

  双手轻轻抱在胸下的人妻面带红霞地咬着嘴唇,眼神在极度的羞涩和难为情
中左右不安的游移着,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偷偷窥视着眼前的丈夫反应。

  注意到那死机断线的清秀青年呆若木鸡的模样之时,晃着水光的美眸闪了闪,
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银铃般的咯咯笑声,也终于唤回了不多的青年意识。

  「噗…怎么啦~ 怎么这幅…呆呆的样子嘛。」

  ……咦…

  斐…斐月……

  名为陈诗杰的青年确实是很难在能有人或者事能让他露出失态表现的存在了。

  但是这句话好像在这里失去了可信度,睁大了眼的呆愣青年张合着嘴唇,仅
仅在看着眼前那绝美身影的一刻,所谓学识修养和人生阅历变成了此刻最无谓的
东西。

  心跳单纯的加快,脸单纯的红了起来,颤抖的眼眸此刻才是最害怕和那双爱
妻美眸直视的存在。

  陈诗杰咧着轻颤的嘴角,张合了老半天的嘴却连呼吸也一同颤抖,半天什么
也说不出来。

  斐月……

  斐…斐月……

  纯情得只是第一次见到了盛装打扮心仪姑娘的少年,喜欢的心爱的存在那副
本就独自欣赏俏颜变得更加为自己而赏心悦目。

  「少年」的胸口变得热又软,话也羞涩得说不出来。

  好丢人。

  好丢人……内心这样的羞耻,却又单纯的喜悦。

  陈诗杰抿着嘴,移开的眼神下也带着红色的脸,憋得用力到发抖的程度,才
结结巴巴地张开了口:「斐…斐月。」

  「……嗯。」

  「……」

  张开的嘴又忘了言语能力。

  呆呆青年眼神慌乱,好几秒也像过了好几年。

  啊……啊!

  …不想了!「…啊!」

  被诱人浴衣裹住的更诱人的身影,被满脸破罐子破摔了的青年咬着牙了的一
把抱在了怀中,将那柔软丰腴的腰肢也搂得紧紧,只能发出了可爱的娇呼,还有,
傻的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那样结结巴巴的声音「…斐月!」

  「……」

  「喜欢你……」

  中气十足的喊声,却到最后变成了弱弱的低吟,似乎青年也察觉到了自己这
幅姿态有多丢人,要是被母亲看见又绝对会说教的程度,他却只是单纯地搂着好
久没有这么亲密地贴在一起了的妻子,单纯的愉悦,单纯的……雀跃,想要亲近
着,靠在了她柔软的肩膀。

  只是这样就好,就,好开心。

  「……喜欢你,斐月……」

  很久没有过了。

  名为陈诗杰这样软弱的姿态,一直以来,应该是无数人「依靠」的身影现在
单纯依赖着别人的模样。

  「……好哦。」

  脸色似乎也在注视到,搂着自己的丈夫这幅很少见到的傻傻柔软姿态的那刻。

  人妻咬着嘴唇的羞红脸上闪动了,然后就是一闪即逝的深深自责和愧疚感,
随即,像是错觉般的变成了单纯的羞涩和幸福感喜悦。

  ……还有些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东西,一同埋住。

  先前眼中那只有自己可知的一点决心,似乎深了一点。

  她轻轻笑了出声:「…之前,和那个小妹妹明明那么能说,真是的……」

  「……」

  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这幅下意识的行为和动作确实过于的「没出息」和羞耻,
陈诗杰感受着身上妻子那回抱着自己的柔软双臂,老半天才不舍地抬起身来松开
了手,扭过半边脸地不敢看向眼前明眸皓齿的妻子,只是羞耻地无言沉默,挠了
挠自己的脸。

  ……那怎么办。

  就是喜欢啊。

  …就是爱了。

  而且,好久没那么亲密了吗,怎么感觉斐月的身材……变得更好了一样。

  以前虽然也是丰满类型的身姿,时隔好久了这样亲密地抱在了一起,却像是
更加成熟的果实一般的诱人起意,身上那让总是让他安心的淡淡香气也……

  「……」

  像是,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但是非要他说出来哪里有变化又说不清楚。

  胡思乱想,心念一团乱麻,长长舒了口气尝试平复现在脸和身体都热热的混
乱自己,陈诗杰微微低头地牵起了眼前妻子的柔夷:「……没办法嘛,感觉我是
不是太忙了,好久没有这样在一起了。」

  「说着想多顾家一点,但总是有那么多的事,我觉得还是……对不起你和妈。」

  「…想你们。」

  「……想你。」

  好像还要有更多的话语,在最后也只化为了简单又相似的五个字。

  被熟悉的手掌包住手的赵斐月美眸轻轻颤了颤,随即,柔软的手指像是安抚
似的轻轻蹭动起了青年的掌心。

  「没事呀,没事,现在不是……一起出来了吗,一起出来过年了,其实…这
次出来,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

  「……」

  我才是。

  这次选择一起出来过年……真是太好了。

  和斐月……

  抿了抿嘴。

  单纯的,再次因为在此弥补了一些像是夫妻感情一些的东西又开心地笑了出
来,陈诗杰知道自己的脸上笑容一定很像「傻乐」,但是傻乐的理由…确实没必
要和斐月说。

  他也挺羞耻的。

  ……也许,他以前有那样的想法太早了。

  对他来说,斐月最美的,也是对他意义最重的两件衣服……一定是那两件。

  定做的婚纱和旗袍,西式与华式的婚服,像是赵斐月,嫁给了他,嫁给了陈
诗杰两次一样。

  但是……这件也要加进去了。

  和式的……婚服。

  以后一定要,有机会和斐月一起去樱国旅游一次,在神社前,樱花树下,举
行神前式。

  那今晚…和斐月的话,会不会浪费,还是留在那时候?还是到时候重新订做
一件白无垢……

  嘴角,在自己不自觉间翘起得轻轻颤抖,发软,陈诗杰尽力才稳住了鼻息,
声音不太轻易地恢复了往日的轻浅温和:「…好。」

  「离……晚饭好像还有一段时间,要一起去大汤泡一下吗,斐月,也许你会
在那边见到妈?晚饭前可以一起回来呢。」

  也有一点…想借着泡温泉这件事,稳定一下自己今天太过不安分跳动的心脏
了。

  「好……唉?」

  眨动着眼,没有犹豫的人妻回答却戛然而止,被她自己的手机铃声打断。

  陈诗杰就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妻子掏出了手机,点开了因为信息提示音而
响起的手臂屏幕,然后「…」

  「……」

  ……斐月?

  看着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正体为何的信息提示,在斐月划开手机屏幕后的几
秒之间。

  睁大了双眼,像是完全不敢置信的斐月脸上闪过了他完全看不懂的复杂混乱
表情,身体也像是受惊似的猛地剧烈战栗了起来,发软,像是都要握不紧手上的
手机似的那样地无力。

  呼吸和身子也一起地开始变得绵软和颤栗无序急促起来,一抹淡淡的红潮从
那张说不清是慌乱还是别的什么的俏脸上一闪即逝。

  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嘛,斐月?」

  下意识地想要探过头去看看斐月手机上收到了什么消息才会变成这幅他完全
看不懂的表情,但是当脸凑过去的时候,却只是看见了人妻下意识手指摁动了锁
屏键后的黑色屏幕上的反光。

  还有。

  猛地缩了缩肩膀,声音变得细弱起来的赵斐月脸上撑起了在未明原因里显得
有些脆弱的笑容:「那…那个。」

  「嗯?」

  「妈那边出了点问题,叫我去…帮一下……所以,所以,嗯……诗杰你先去
吧。」

  「唉?」眉头不自觉因担心稍稍紧了些,陈诗杰张开了口:「怎么了,很麻
烦的事吗?要我帮忙吗…或者电话联系一下远山女士?」

  「……不,不用啦哈哈哈,是在女浴那边更衣室的……一点点小事啦,真是
的,诗杰帮不了的……嗯,阿杰你先去泡一下吧,我和妈……嗯,晚饭前回来,
真的有什么很麻烦的事,我打电话给你啦……」

  「……」

  挠了挠头,心里的担心不会因这么几句话就完全消除,但是嘴里的话语还是
在这里止住了,陈诗杰表情稍微松和了一些,长长叹了口气。

  「…好吧,有事一定打电话给我哦,或者联系远山女士也可以。」

  并且,也许是她们女生之间特有的问题,自己确实也不好去多涉及。

  「嗯……放心啦~ 那诗杰你先去泡吧,我去帮帮妈。」

  看着不知是不是错觉而有些勉强笑容的妻子裹着视线不舍移开的樱粉色影子,
开门离开的背影,偌大的套间里一下子从刚刚那让自己安心的氛围……变得降温
沉寂。

  陈诗杰捏了捏眉心,再次叹了口气,脸上重新振作的变得温和放松起来了。

  好吧,那自己就去小泡一会儿吧,恰好回来……应该这边晚饭也做好了,恰
好一起吃饭,然后……

  想到,今晚一家人一起渡过十二点的除夕,然后……

  ……啊。

  脸上的浅浅笑容不由自主发亮期待的青年拨通了房间里的电话,联系上了前
台。

  「你好,远山女士,我是陈诗杰,我现在想前往大汤,请问方便吗?」

  「好的陈先生……现在有女宾在女池那边,还有一段时间才结束,您可以前
往男池,您们的晚饭也正在制作了,预计还有五十分钟左右上菜。」

  「好的,麻烦了。」

  挂断电话,伸了个懒腰,陈诗杰从壁橱里拿出了一叠新的浴巾搭在了手上,
也打开门,朝着门外走去。。

  「呼呼…呼呼。」

  雀跃放松的心情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嘴里轻声,青年顺着路上的指示牌在确
实大得有些像迷宫似的旅馆里左转右转,中间错过了不少没有指示牌的路口,他
丝毫不怀疑当时的远山女士并没有危言耸听,自己真的会迷路在里面也说不定。

  从面前向着左右两方的走廊向着男性更衣室的方向走去,体验着周围已经逐
渐能感到升温和粘稠度的硫磺味水汽,温泉的氛围已经在此刻展露无遗。

  偌大的,明显确实像是刚刚修建装修好的木质更衣室内,此刻只有自己一个
人的身影。

  脱下了身上的浴衣,在腹部围好了浴巾,他推开了通往泉池的推拉门。

               ————

  噢。

  既像是天然塑造,又像是人工雕刻一般的泉池肆意散发着在冬日格外明显的
白色水汽,弥漫上了一阵浓雾般的腾腾热气。

  从中被特意塑造的两米高竹制围墙和各种植被花叶似乎可以分隔开了被分成
两端的温泉池,似乎在这面「竹林」的几米后,就是原本分割前是同一泉眼的女
汤似的。

  仅仅是眼前分隔开的男池就已经快有一个篮球场的大小了,似乎「大汤」不
仅仅是称呼,而且也是没有夸张正如其名的形容才对。

  漫步到了温泉边,看着轻轻飘荡着水汽快要看不清路的池边,摇晃着不算清
澈但却绝对不让人感到不净的池水,陈诗杰轻轻踏入了进去「嘶……」

  不高,但绝对不低的水温比体温要高出些许,体感在大概45-50 度左右的水
还是要让人稍微适应些许,很快,那样的不适和这些时间里的僵硬,苦闷和积郁
的一些心情也从肩膀上一同卸了下去,陈诗杰长长的舒了口气,坐在了靠池边特
意留出的坎上。

  沉寂一片的水池是两米外都看不真切的茫茫白雾水汽,微烫的水温让这有些
让人不安的沉寂也稍微消却了些许,好像除了他自己进入水中荡起的一点点水声
外,什么都听不到,更不用说几米外被隔开的女池了。

  特意隔开了不算近的距离,隔音效果也做得很好呢,哪怕现在知道几米外就
有素不相识的异性也不会升起什么让人不适的心情。

  水池上,似乎还飘荡着几个像是木勺般的小小水桶,陈诗杰一遍感受着在一
点点的呼吸困难和放松的舒适里转换体感感受,捡起了一个小木桶,舀起池水地
从肩膀上淋落。

  ……温泉啊。

  微烫的水温从肩膀流落,让精神稍稍振奋,却又很快陷入舒服带来的一点恍
惚倦怠间,陈诗杰轻轻喘着气。

  好久没有过了。

  这种感觉,上次泡温泉是多少年前了呢。

  水温流落,此刻像是在这宁静的温热间变得迟怠的思绪,被肩膀上的一点点
刺痛打断。

  「……」

  眼眸轻轻颤了颤。

  不自觉地抚摸上了自己的肩膀,哪里,一个微微显眼的圆形疤痕的触感在指
尖凸显。

  ……从那次之后。

  身体似乎越来越不太好了呢。

  体力也是,精神也是。

  虽然对于能愈合的那么快,汉娜小姐为他做了什么治疗他确实大为震惊和疑
惑,因为这样的伤口回复速度已经超越了他的认知,最后也只能归功为进化院一
些没对外透露过的高科技,但是那天的提前离开似乎还是造成了后遗症。

  ……冲动了?也许吧,但是……

  ……哈。

  靠在了水池边的陈诗杰轻轻舒了口气。

  他其实不怎么冲动的,只是涉及到……斐月的话。

  「……」

  外人看上去,会不会觉得他很傻呢。

  但是……

  喜欢啊,喜欢就喜欢了。

  爱就爱了。

  真的,等到陷入其中的时候就知道了,别的事都是无谓的事。

  ……哈哈,今天也有点丢人呢,露出了没出息的样子,真是的……

  妈和斐月那边应该没问题吧,发生了什么呢,是妈迷路了吗,还是出了点小
问题需要人帮忙,为什么不打他电话呢,或者呼叫远山女士,他记得一路上看到
了不少或是挂壁式,或是摆放在拐角柜台上的电话,可以直接联系到前台的。

  还是确实是女性间的小问题,下意识就想到斐月了吧?

  呼……

  手指抚摸着肩膀上的弹痕,一点点淡淡的迟疑在清秀青年的眉间积郁着。

  等到夏天穿短袖,这个就不好对斐月藏了呢,要想想办法吗?身体的问题也
是,找个时间去医院……或者再拜托汉娜小姐?

  有点不好意思。

  生活的车轮在行驶时乘客是一贯对得过且过的风景熟视无睹的,但流速一旦
慢下来,思绪就像开始倒带的录像,在脑海里不断放映。

  靠在池中的青年表情微微恍惚,有些无法抑制自己的思绪也像过住了自己的
水一样无序流动,一时间,感官也变得遥远了起来。

  哗

  「…」

  哗

  「……」

  哗

  「……嗯?」

  从远到近的,不是,只是似乎才开始变得清晰了的水声,在开始被陈诗杰直
接当成了自己荡起的小小水流声变得清晰,似乎换回了意识,青年微微睁大了眼,
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

  呼吸停了停,看到了意料外的景象。

  思考也微微顿住的程度。

  以为只有自己一人的水池里不止自己,有着小小的像是只有六七岁的身影从
几米外就不见五指的水雾里变得清晰。

  到肩膀的发丝微微湿润一身赤裸的小小幼女……?不,是男生吧。

  从那中性的脸庞上移开,倒是没有什么杂念的随意扫了扫水下的情景,一身
赤裸的小小身影腿间不太清晰的影子就让他抬起了脸,毕竟,比起他一直觉得羞
耻的就是好像自己很小的时候被家里的女仆带去过女澡堂来说,这种事已经正常
无比了。

  那不是异域反倒是格外典型的亚陆人种的柔和小脸,让陈诗杰心中的亲近感
稍微增添了几许,是哪国人呢?

  挠了挠头,青年看了看周围,眉间的疑惑和惊讶变得更深了。

  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跑来泡温泉?是这里那家客人的孩子吧,没和爸妈一起
来会不会有点……不太安全。

  水池不深,在水中踩在水底也只是到自己胸口下的高度,但是对于那个跪在
池边坐坎上水就已经弥漫到锁骨的小小幼童来说确实有些不太安全了?而且……
最让他惊讶的其实不是这个。

               ————

  小小的双手从池边伸出,垫着自己之所以赤裸的白色浴巾在池边,一个明显
不便宜的笔记本电脑就这样垫在那样的浴巾上,充电器连接到不知道几米外的水
雾中,末端消失无踪,噼里啪啦入神的按动着。

  「————?!」

  眉头跳了跳,陈诗杰靠近了小小的身影旁,将素昧谋面的小小身子抱起。

  「好————温泉旁边,电脑禁止游戏禁止。」

  没人带的孩子一个人来泡温泉,还在充满水汽和到处都是水渍的温泉边一边
泡一边玩电脑,怎么说都是有点诡异的画面,所以为什么说一开始他脑子都差点
死机了好一会儿。

  多半是偷偷拿了爸妈的电脑来温泉边,一遍偷偷泡温泉一边打游戏,但这已
经完全不是重点了!重点是这样真的很危险!无论是触电还是失足溺水,都不是
电脑坏了挨顿竹笋炒肉那么简单的事了!所以哪怕可能被这孩子讨厌觉得多管闲
事也「唔……」

  在突兀被抱起的最初的惊讶后,靠在青年肩膀的赤裸幼童那精致稚嫩的小脸
上确实露出了几分不悦和不满,但是却意外的止住了嘴,什么都没说,甚至脸上
一开始的惊讶都变得逐渐消散,更别说是见到陌生人的无措和慌乱了。

  反倒是这种态度,让本来还打算好好说教一番的陈诗杰眨了眨眼,眼里浮起
了点点惊讶。

  ……看来。

  这个让人头疼的孩子,接受的家庭教育很不错呢,家境也很不错。

  要是不做这种事就更好了。

  一只手将电脑连带着垫在下面的浴巾推得离温泉更远了一分,另一只手将不
怎么重的赤裸少年抬起,坐在了水池边。

  「…你等一下。」

  天气很冷,虽然温泉旁的温度也不低,但是不能让一个这么年幼的孩子就这
样一身赤裸的坐在外面。

  那个也许是那孩子原本带来的浴巾已经被池边地上的不算地面和水碰过了。

  他是成年人倒无所谓。

  转过身,背对了少年的青年此刻坐的远了一分,确定自己这样不会造成困扰
和无礼了之后将身上的浴巾解下,头也不回地朝着身旁的小小幼童。

  「你围这个。」

  「……」

  坐在池边的赤裸身影小脚踢着水花,眨了眨眼。

  稍微在原地停顿了几秒后,还是伸出了手,接过了青年递来的浴巾,围住了
自己的身体。

  「……」

  刚刚的电波系画面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无言的尴尬景象。

  背对着远离了那个未知少年的陈诗杰眼神偏开,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
么。

  刚刚下意识的举措带来的就是这种情况,虽然大半身体被埋在了水里又刻意
远离,但他依然怕自己这种背对的赤裸身体给小孩子带来无措的境况,甚至坐的
更远了一分。

  坐在池边,围住了青年地给自己浴巾的幼童也一言不发,那张确实精致中性
到很难分清性别的稚嫩小脸面无表情,此刻正百无聊赖地踢着水。

  「…」

  「……」

  「那个……」

  想了老半天,让自己的语气柔和到不至于被认为是没安全感的「怪叔叔」,
陈诗杰还是张开了口,声音温和:「……你,叫什么名字啊。」

  「……」

  侧后方几米的位置,踢着水花的水声还在响起,没有回答。

  「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

  「你和爸爸妈妈一起来的吗?」

  「……」

  ……哈哈。

  果然还是被当成怪叔叔了吗?

  捏了捏眉心的陈诗杰微微无声地苦笑了一下,不再说话,准备再泡一会儿就
起身离开,避开这个尴尬的场景,顺便联系一下前台的远山女士说说这里的情况,
看能不能让这孩子的父母来接一下他身后的踢水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

  「扑通」

  一下重重的落水声,还有惊慌的小小惊呼。

  「啊……救……咕咕咕」

  「——————」

  心脏猛地重重跳动,身体就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陈诗杰猛地转身再水中跃
开到落水的小小身影旁边,将他抱起——然后被一点不慌乱的反抱住了。

  「……?」

  那张从水里冒头的小脑袋,半长的黑发上全是水珠,小脸一片平静,似乎全
然看不出什么所谓的慌乱惊慌之类的表情,像是刚刚那句没说完的「救命」不是
他喊的似的。

  围住青年浴巾的小小身影只是被托住身体的同时紧紧抱住了身旁的青年,面
无表情的脸上毫无波动,甚至连溺水的喘息和咳嗽也没有。

  不,根本就没有失足落水吧。

  焦急的表情僵在了陈诗杰的脸上,他低着头,看着那也面无表情看着他的小
小身影,从那双无神的小眼睛里看到了不知是不是错觉般的一抹狡黠。

  「……」

  拳头硬了。

  额角轻轻跳了跳的陈诗杰长长舒了口气,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地将这一开始觉
得「无害」的小小身影再次抱起的坐在了温泉池边,将紧紧的一根一根小小手指
掰开地就想离开「扑通」

  「啊…救命…咕噜咕噜」

  「……」

  「扑通」

  「啊……咕噜咕噜」

  「……」

  「扑通」

  「啊……」

  他觉得他脾气已经够好了。

  此前觉得什么是个不善言辞的沉默内向这种无害形象的他真是对不起啊。

  绝对是个让人特别头疼的孩子,不,从谁家无害内向的小孩能一个人待着家
长电脑偷偷跑来温泉一边泡温泉一边玩电脑的「享受」啊?!

  低着头,看着那死死抱着自己腰的小孩,先前他还觉得自己裸体会不会给他
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他可不想沾点猥亵相关的东西,能不让这孩子困扰最好了,
但是……

  哪来的……狗皮膏药……

  又说不出很重的话骂他,就看着那面无表情抬起的小脸里已经快藏不住了的
狡黠和跳动着的愉快,陈诗杰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趴气。

  呼……

  就在确实已经想不出什么办法,想要就这样摆烂的时候。

  「…君君!君君!」

  ……?

  外面门口方向传来的陌生年轻女声让今天已经因意料外而跳的够多了的青年
心脏再次错拍,毕竟……华国语。

  这孩子是华国人?

  还没等他想明白些什么似的,主动像块狗皮膏药一直死死贴住陌生男子的小
小身影脸上才是真的露出了切实的不悦表情。

  最终,还是低着头,大大地叹了口气。

  从陈诗杰身上跳下,在青年身上紧紧围住腰下摆到脚踝的浴巾在他身上反倒
像个大麻袋似的从胸口快拖到地上,面无表情的君君开始瘪着个小嘴,解下了身
上的浴衣,露出了娇小赤裸的身子,双手抱着因浸水了而有些重的浴巾递向了青
年。

  「…呐,还给你。」

  「……哦…」

  刚刚接过浴巾的陈诗杰表情有些呆愣,看着那小小的身影看见他刚接过浴巾
就转过身,啪嗒啪嗒向着出口方向跑去的影子。

  那好像是这个偶遇的孩子今天第一次和他正式说的话。

  「……」

  以为要直接离开的小小身影脚步却在推拉门前顿住。

  被称为君君的少年扭了扭头,像是想记住这个陌生的清秀青年似的,忽地,
那张今日一直没啥反应的精致小脸上,忽地咧起了笑容。

  「…嘿嘿。」

  然后拉开了推拉门,关合,身影也消失在了那之后。

  「啊臭小鬼!你居然……」

  听不清切的声音,在门外开始远去。

  呆在原地老半天,有些程序未响应的陈诗杰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将浴巾围好
了之后啪的一下再次坐回温泉里。

  …真是的。

  都是些什么事呀。

  这孩子真的是…而且刚才自己。

  呃。

  今天出乎预料的事太多了,加上泡温泉有些头昏昏的原因,已经开始出现幻
觉了吗。。

  「你这臭小鬼!竟敢一个人跑来泡温泉!不要命啦?还…还跑去男池?没羞
没臊的,我那么教过你啦?」

  「…姐,别啰嗦了,我困了,回去睡觉吧。」

  「没你这个妹!滚滚滚!衣服也不穿你要干啥,以为在家里?等明天到特伦
之后我和妈说,你等着等抽吧!」

  脱下外套的女子脸上因抓狂和怒火而显得稍稍扭曲,但还是给赤裸的小小身
影包裹住了身影。

  同样也将……刚刚被某个青年意外目睹以为是幻觉的,六七岁「少年」身上
那个绝对不符合年龄的十一二厘米出头的腿间晃动影子也藏在了其中。

  像拖个麻袋似的拖着她的手向着外面走去。

  「对了,我电脑呢?」

  「……不知道哦,君君也觉得好奇怪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臭小鬼!找,弄丢你就死定了!而且找到了记得给我
把你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删了!听到没!」

  两人的声音就这样越发远去。。

  「……呼。」

  应该差不多了吧?

  对无关的事都一无所知的陈诗杰全然平静,刚刚那些小趣事一样的影响已经
被暂时抛在了脑后不去思考。

  从被称为君君的孩子离开了之后到现在也十几分钟了。

  抬头看了看越发开始昏沉的天色,他站起身,走出了温泉池。

  妈和斐月应该也回去了,收拾一下,也快开饭了……

  咦?

  脚步顿住,因为看到了几米外被摆在地上,仍然垫在浴巾上发着光亮的东西。

  那个被称为君君的陌生孩子一开始带来的电脑。

  居然没带走吗?真是的。

  头疼点1

  很难想象教育这个孩子,他的父母该有多高血压。

  这个…应该也是个一两万的游戏本吧?

  看着还亮着亮光的屏幕是还在正常运行的证明,但是在这个环境再待久一点
就不一定了。

  ……真是的。

  在更衣室擦干了身子后,扯掉充电器插座,将笔记本托起。

  送到远山女士那,让远山女士给他们家送过去吧。

  …本来是这么想的。

  本来是没什么意识,也不想去关注的,但是随意一瞥到屏幕,应该移开的眼
神就顿住了。

  ……?!

  ……!那,那孩子,真的是!原本以为是拿着电脑来看什么动画或者玩
什么小游戏的,这…这个……!确实是玩游戏不错啦!哈!

  一个rpg 游戏的程序框下,桃粉色的氛围和带着挑逗意味的音乐似乎证明了
它的定位,在游戏中正在打开的画面,是类似于正常rpg 游戏里的角色状态画面,
但是,但是……

  「姓名:???

  性别:女关系:A (夫妻) B(性伴侣)

  状态:正常(欲求不满·极高)

  好感度:A 90 B 70

  性爱状态

  口交:A 0 B 18

  阴道性交:A 72 B 70 阴道性交(生):A 21 B 0

  肛交:A 0 B 35接受精液量(小穴):A 65ml B 0ml接受精液量(后穴):
A 0ml B 7582ml

  高潮次数: A 74 B 328」

  在这样一个

  ……!

  移开的视线却还在最后注视到了一个纯黑色的女性剪影以及旁边的文字…
…「子宫状态」,下方配有一个2d画风的动态小穴与子宫横截面的画面,如同真
的实时观测着某位女性的身体状态似的。

  ……不用太复杂的说法。

  黄油,色情游戏,那样的东西。

  他以前十几岁的那个阶段,也被网友传过这样的东西,好奇地试了下……最
后是被露骨的内容臊的没玩下去,但是曾经也算半个阿宅的他,对这样的东西绝
对不陌生。

  真是的…

  …真是的…!

  比起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难为情,他现在更多的还是火大了。

  他对小孩子的容忍真的已经算很高很高了,对于他人也一向以比较柔软的态
度对待,这次少见的还是升起了不少情绪,只是同样作为一个父母的单纯恼怒。

  …真是的,那孩子的父母到底…?

  这个年纪做出这些事,带着电脑来泡温泉,不怕触电不怕落水…甚至还…甚
至还…看这些东西?

  那孩子比秋雅她们还小吧!这么早就接触这些…就算说是小孩子不懂事,
当家长的还是不懂事吗?

  「……」

  ……哈…

  站在原地一分有余,陈诗杰轻轻吐气,像是要把这一点点不太好的恼怒情绪
也吐出去似的。

  …说是这么说。

  眸子,闪了闪。

  他其实也没资格说别人吧,他自己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脑海里,不久前那两张失落无色的小脸闪过。

  咬着牙的青年的心脏像是挨了重击似的抽了抽,发出了无声地轻喘。

  「……」

  合上了手上的笔记本,表情也不太振奋的陈诗杰抿了抿嘴。

  ……交给远山女士吧,顺便说明一下情况,让她转交还给那家客人。。

       ————————————————————

  从前台离开,越来越靠近自己房间的青年揉着自己的眉头,看了看没有消息
的手机屏幕,叹了口气。

  斐月和妈应该没问题了吧,或许已经到房间了?毕竟远山女士说上菜已经快
结束了。

  推开了门,看见了熟悉地两道身影已经坐在了摆开的圆桌旁的景象,这种果
然如此理所应当的画面还是让陈诗杰脸上的表情下意松和了下来。

  「…妈,斐月。」

  跪坐着的美妇不复白天时的便服穿着,反倒换上了和他款式一致的旅馆浴衣,
安静地端着茶水地小口小口不语抿着。

  同样也不复今早……不,这段时间脸上显而易见的冷冷硬色,反倒像是恢复
了以前那样让人心安的温和平静似的,唯一有些让人疑惑地……就是本来端庄盘
在脑后的长长头发,此刻却有些凌乱湿润地四溢搭在肩膀上,去也去泡了下温泉
吗……?也不像,那份湿润,反倒像是汗水质感的一点点粘度色泽,反倒像是那
种剧烈运动后的头发似的。

  那好像浮现出这段日子没有光泽的脸上也带着一抹不知缘由的……淡淡红晕。

  看见青年走进来后,一抹奇异的光泽从美妇的眼眸深处一闪即逝,她放下手
中的茶杯,点了点头:「…回来啦,有点晚了,都快开饭了。」

  那温声的话语里,听不出这些日子没有原因的戾气。

  ……在风景那么好的地方逛逛真的有用,太好了……

  胸口说不清的地方悄然放松,然后「…诗…诗杰……」

  挽着耳侧发丝的人妻…若无其事地轻轻笑着,脸上似乎也印看见他露出了一
众如释重负的庆幸和心安表情。

  「回来啦……快坐下吧,快吃饭了呐。」

  「好。」

  不如说,没有更想做的事了。

  靠在斐月旁的坐垫上同样跪坐下来,肩膀也在能轻轻触碰的距离,轻轻勾起
嘴角的陈诗杰看着桌上一桌价值不菲的菜,微微弯了弯眼眸。

  确实是…物有所值了呢。

  并不是传统日餐宴席那样的一人一份,先前菜后主菜的精致形式,在当时打
电话预定的时候偶然提到是华国人想一家一同来过年的时候,远山凉子女士就主
动提出了是否要将晚餐也准备成华国菜形式。

  也许说不上非常正宗和地道,但是起码从飘荡的香气和那一道道色香俱全的
外观上看,味道不会差到哪里去。

  妈也……心情变好了。

  能一起来这里真是太棒了。

  「那么就……开饭吧。」

  要是琳琳和秋雅也在一起更好了。

  今晚应该在本家也有大宴吧?不知道开不开心?和分家的孩子们交交朋友也
不错。

  等下打个电话给她们吧。

  「嗯。」

  「好哦……」

  安心的昏黄光芒下,隔绝了全然发冷的黑色夜色,三人聚集在几叠半的小小
空间度过一年的末尾。

  真好啊。

  「阿杰,这个红烧肉好吃!你尝尝。」

  「嗯…糖色做的不错,肉也炖到快化了,可惜酱味淡了点点,但是真的挺好
吃的……妈你也吃点。」

  「…我碗里这么多菜了,小杰你想把我喂成猪吗……嗯,确实不错,这里应
该请的有做华国菜的厨师。」

  「哈哈哈哪可能呢,现在出去别人只会把你认成我们姐姐呢……是,这种程
度应该不会是只稍微学了学就会做的。」

  太好了。

  「…我吃好了。」

  「咦?妈你才吃一碗吗,多吃点嘛。」

  「不了,我可不像你俩还那么年轻,消化能力不行了…我出去消消食,这里
……小杰你选的不错,很棒呢,我还有好多,没有逛的地方。」

  「…嘿嘿,好吧,不过天色晚了哦,会不会…?」

  「没事的…今天不也是吗,有什么事会打你们电话的,我想……多逛逛。」

  「好。」

  太好了。

  宽阔但狭小,现在又只剩两人的世界里,青年在幸福感的暖意里露出了单纯
的微笑。

  更加。

  贴近一分与妻子的距离,像是十几年前第一次……不好意思那么称呼的「约
会」里,紧张无措到手心出汗的心跳速度也再次加快。

  仅仅是手背的皮肤接触到,蹭动到,就会开心。

  「…诗杰。」

  「嗯?」

  「…今天真的,好开心呢。」

  「是呀。」

  「呼呼…好久没有,这样过了,那……要来一点吗?这个?」

  「唉?你带了这个来啊,我都不知道。」

  「嗯…临走前看见了,鞋柜上有啦,都忘了是不是谁逢年过节送的了……想
着,今天嘛,可能诗杰你会想,所以就带了。」

  「哈哈哈哈哈这样……好好,那,咳咳,小酌两杯也问题不大。」

  恰如,此时此刻的氛围,精致的清酒瓶里流出的淡淡香气和酒精气息混杂成
了让心情和性质更高一分的燃料。

  在将能被称为「视野」所有世界里只独独装下笑着的淡粉色身影低身帮他倒
上酒液的场景,不算刺喉的酒液带着独有的一点点香气滑过喉咙后留下微不足道
的淡淡烧感,高涨的幸福感和心情,让青年无自觉的微红脸上勾起的笑意越来越
柔软放松。

  太好了。

  哪怕是……变了。

  或许真的,比之前变了一点,没有原因的变了,斐月身上的香气,其实有点
点让他……无措。

  其实单纯这样也,太好了。

  「…斐月。」

  没有原因,为不知道为什么的,就那样单纯的呼唤了,然后看着被他呼唤,
抬起头来看他的脸,陈诗杰就单纯的笑了。

  「斐月。」

  再次,帮他倒上了酒。

  清酒并没有多少催人醉意的作用,只是在…心情下,身体一点点的发热了。

  手触碰了她的手。

  感受到那依然像是少女时期那样羞怯地手指微微缩动的触感,他就又笑出了
声。

  将再次为他倒满的幸福一饮而尽。

  斐月。

  斐月斐月。

  其实呢,他对小时候的记忆记得不太清切了,只依稀记得,没有多少像是今
晚这样的画面的。

  一家人坐在一起的,度过特殊的日子,这样的东西。

  那是,快连妈妈的脸都要忘掉的时光。

  所以,太好了。

  虽然也和自己小时候一样,在这样的地方过年也听不到普通人能听到的寻常
鞭炮声和礼花声那也够了。

  「斐月」

  摇晃的,视野,软乎乎,摇晃晃,也带起了眼皮的重量。

  渡上焦黄昏黑边缘的视野里,好像只有眼前的身影一如既往的清晰,不会褪
色。

  斐月。

  我觉得,妈说的对呢,是不是,咱们再往……要下一个宝宝,努努力啊?啊,
虽然是老夫老妻了,说这样的话居然还会感觉…不好意思呢。

  只是觉得,今天,这样的地方,如果,如果,如果……

  ……哈哈……

  斐月……

  能来到,这里,和你们一起,真的是。

  太好了。

  …咦…?

  普通被从里掰开的头颅带来的是会喘息出声的疼痛,昏昏沉沉地再次抬起脸,
是昏黑一片,看不清切的房间,像是,刚刚那样温馨的画面也是上一秒发生的事
似的。

  但是。

  漆黑的房间里除了他自己,看不见任何身影。

  推开的推拉门外庭院里似乎也飘进了刺骨的冷气,混合着同样漆黑一片的夜
色,似乎暖气也毫无作用似的。

  斐月…?斐月?

  妈?

  几点了?为什么?喝酒了睡到现在?还是刚刚那些画面才是做梦呢?

  现在什么时候了?

  妈…斐月……在哪里啊……

  脑袋,像被狠狠地插入了一根钢管狠狠搅拌,把名为理智和意识的东西搅拌
成了泥浆似的混沌一片浆糊,还有,喘息声也变得颤抖的剧痛。

  无法思考,不想思考,连眼前的世界是梦还是真实也无法分辨,被一同搅拌
到了黏黏糊糊。

  只能撑住墙壁,用着发软的腿支撑起好冷的身体,他拉开了门。

  记忆里的走廊此刻似乎也变得陌生的一片昏黑。

  他走进了走廊,一步一步地喘息着,向着不太真切的世界里一步步走去。

  分不清方向,在独自一人的迷宫走廊里理所当然的对所处之地,走到了哪里
也一无所知,不,没有这种意识。

  他只是感觉,只是感觉。

  好远。

  像是走了好远好远,看不见尽头的走廊,走了,好远好远。

  啊。

  陌生的地方。

  扶着墙的轻轻喘息,直到眼前出现了全然没见过的景色。

  像是,被相邻走廊隔开的,相邻又全然不同的房间,被中央如同墙壁般的淡
淡半透雾蒙蒙的墙壁分隔的桑拿房。

  眼前这雾蒙蒙的阻隔让脑袋剧痛昏沉的青年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故乡的皮
影戏。

  像是,为蒸桑拿的客人表演什么的地方,但是就像…谁…说过的去了?

  没有投入使用吗,只有自己一个,好安静,好……冷。

  不。

  投入使用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嗯?嗯嗯??呜噫噫噫噫——————呜呜??」

  「啧?滋…啾……姆啊……滋啾♡……」

  眼前的半透雾蒙蒙「墙壁」上,像是投影着被阻隔开的另一边的画面一般。

  两具身体窈窕的曲线似乎交叠在了一起,伴随着刺耳作响黏糊水声似的,显
得稍微较小一些的女体身影正被另一具高挑丰满的身体搂住腰肢地坐在她的腿间,
双腿的影子似乎也不自觉地夹紧了高挑影子的腰,连接在一起的腿间上下挺动着。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淫乱的肉体交合碰撞声和黏糊飞溅着水痕的水声似乎也变得更加用力地响亮
了起来,模模糊糊地,还能看见那两道女影交叠在一个位置的脸,还有深密纠缠
到……似乎都能想象出那淫乱画面的唇舌交缠声。

  「呜?嗯嗯?昂昂?啾……啾呜?……」

  「滋?…嗯?…啾滋???……」

  甚至不只是…想象。

  隔着半透幕墙的水雾朦胧的模糊中,看到了……唇舌黏糊交缠舔弄交换着唾
液的,充满爱意的行动。

  这是……什么?

  给……爱好特殊的客人开设的表演吗,les 表演……?但是…谁说过…没有
投入使用……排练……?

  演员好投入……好……真实。

  剧痛恍惚的昏沉青年轻轻喘着气,要是觉得自己在正常的时候会对这种奇异
的场景感到在意到不行,但是……

  ……啧。

  好,好不……

  ……舒服。

  好难受……

  莫名的不适感让除了脑袋外的心脏也开始被猛地扯动起了血管,抽痛起来,
还有。

  ……惶恐。

  莫名其妙的,恐惧。

  斐月……斐月,想,想找……斐月,妈……

  不想管也不想在意这些莫名其妙无关紧要的东西了。

  但是。

  简直像是鬼压床那样的梦一样,真的分不清现实和虚拟的眼前青年却……移
动不开腿,眼神也想被死死地勾在了那不想再看了的幕墙上一般。

  无法逃开。

  「嗯?噢??嗯昂??噢噢噢?????」

  松开了嘴唇的身影似乎连拉起的唾液丝线影子也清晰无比,高挑的身影加快
了腰间抬动的动作,将如同坐莲般坐在自己腿间的丰满身影更加有力地每次抬腰。

  稍微娇小些的丰满雌影的丰润臀部顶的一阵阵的弹动,那伴随着高挑身影的
有力强壮腰身动作的,同样丰满的双乳曲线也上下翻飞成淫乱的形状。

  「呼…呼呼?……嗯?……接?……到时?……嗯?……像我?……知道更?
……」

  淫乱的声音听不清切,隔着幕墙的相邻房间像是完全触碰不到的世界,也听
不清晰的断断续续,只是伴随着淫乱的笑声和用力喘息呻吟声,如同最新型号开
到最大档了的电动机一般,高挑身影向上用力挺动的腰胯影子在幕墙的这边都变
得不太清晰起来。

  「唔嗯嗯嗯嗯噢噢?————?!」

  娇软狂乱的声音被搂住腰地接受着她的动作,发出了成人影片的浮夸演技都
发不出的淫乱程度。

  「…嗯?……?呼呼……?……??……爱?……」

  像是在高潮前的雌兽喘息笑声,混杂了听不清切的什么问询似的。

  「所以……?……嗯??」

  然后,是像是答应般的另一道女体身影向后昂首绷紧身体的长长娇吟。

  「呜?——————————」

  「嗯???」

  丰满高挑的有力身影也一瞬间用力顶动到底地僵直绷紧了身体。

  噗

  噗噗

  噗噗噗

  响起了,若有若无像是错觉般的奇怪有力声音,像是用力挤动着黏稠东西艰
难却没有停息地进入狭小的容器一般,不,甚至。

  看到了,那交缠一同抱紧颤抖在一起的两道躯体影子连接着的腿间四溅飞散
的小小水珠溅到了幕墙那面,在幕墙上画出了一副凌乱的水痕画卷,还有……

  像是大团泥浆般的黏稠质感影子,一开始从拉丝般的几滴,但艰难地一大团
一大团拉丝芝士般的存在,在两道身影连接在一起的双腿间向下…流下。

  「————————————」

  简直像是,劣质道具劣质剧本和浮夸演出的成人同性恋戏剧似的,但是在那
一瞬间,脑袋昏痛的青年只是……停住了呼吸。

  ……恶寒,毛骨悚然,没有理由的东西攀上了脊骨。

  甚至产生了一点点同样没有缘由的想吐的感觉。

  看着那像是「高潮余韵」中颤抖着缠紧在一起的两道女体身影,此前进入了
这个陌生地方而升起的莫名其妙惶恐感和慌乱感似乎再一瞬间加深了。

  想要逃开,想要离开,想要找……斐月,妈。

  斐月…斐月……斐月?妈……你们在哪……

  青年……不,像是个,被一个人关在了家的「少年」,醒来后发现只有自己
一人的恐惧,没有理由的,想要找寻到熟悉亲近存在的恐慌。

  但是醒来的少年惊慌的找寻没有人回答,只有耳侧那若有若无的奇怪声响还
在继续,有力地……「回答」着他。

  噗

  像是,甜品师不讲理的装不下的,会很快浸湿所有面包的奶油一下,一下,
不讲道理地用力用力,挤进面包内。

  这种好笑的没来由的幻想。

  陈诗杰现在却笑不出来。

  只觉得好久,好久,脚却依然像鬼压床似的移不动路。

  本就快要让人昏过去的脑海剧痛,此刻却好像变得更加无法呼吸。

  那幕墙上的特殊…「表演」,似乎却没有结束,开始了第二幕「这……都是
……?……呵呵……?……」

  说着什么的高挑身影像是笑着,抚摸着怀里女子身影小腹上一个微微凸起的
圆润形状似的,然后将怀中抱着的,躯体,换了个姿势。

  面朝天花板地放在了地上,两条圆润的长腿无力地耷拉向着两旁分开,同样
朝着上方的翘起。

  刚刚从那个姿势的交合里抽腰的动作,将腿间那根太过吓人粗肥的「道具」
影子抽出,刚刚那些质感恶心的半固体浮夸「芝士」的影子缠绕在那根吓人逼真
地……跳动「道具」影子上,和女体的双腿间拉扯起一大摊一大摊像是扯出一块
披萨般的藕断丝连芝士线。

  然后,对那被自己放在地上了的女子身影,一遍抚摸着自己仍然跳动着,小
臂般粗长的「道具」和下方垂挂着的两颗…硕大苹果似的浮夸「道具」影子,开
了口。

  「…还……不够……?……」

  「为了……我们的……对吧??呼呼……」

  「可要……?……?……确保……呢?……」

  依旧听不清的火热话语,从这个房间的幕墙这边看上去,像是在了两道身影
的的下臀间的视角一般,只能看到两人淫乱的臀部影子,高挑的身影就那样压在
了被自己摆出了淫乱姿势的女体之上。

  双手似乎也交叠上了无力摊在两侧的双手影子,然后看到了……像是无意识
的身影本能「回应」的手指扣紧的动作。

  简直像是一对深爱淫乱的夫妻似的。

  太过逼真的…「道具」,从上往下地压住,一下一下弹跳的有力动作,制作
得太过清晰的恶劣道具似乎连那仿制的…血管还是末端那太过宽深的伞菇形状影
子都分毫不差的充满了生机。

  还有,道具两侧轻轻晃动的硕大沉重圆形一起,从上往下地对准了不断溢出
着粘浓影子质感的女体腿间,像是亲吻般的左右蹭动,蹭动「噗叽?—————
———」

  上方的挺翘臀部和「道具」,无怜悯的无情打桩机,用力地插下,没入到底。

  「呜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唔姆???」

  「啪」

  一大滩正体未知的半固质感的其他「道具」在幕墙上画出了一大滩黑黑的淫
乱形状影子,是有多用力的证明。

  高昂到都变得清晰起来了的软烂娇吟在最后化为了被吻住了嘴唇的黏糊舌头
纠缠声,不讲理的腰臀影子也一下一下,进行着担心会不会把身下女体挤坏的打
桩动作。

  「唔???…啾嗯嗯?…唔嗯嗯???」

  「滋?…啾?……滋?……」

  「啪?——啪?——啪?——啪?」

  速度不复之前,却用力到每次都想要把身下布丁似的软嫩女体挤压插入到抖
动淫肉的力度,每一次作响到刺耳的淫乱撞击声都溅起水痕和和那正体未明的大
滩黏糊影子在半透的幕墙上。

  被压在身下的女体,向上翘起耷拉的长挑双腿曲线影子也一下一下随着这打
桩而淫乱晃动着。

  一边扣紧十指深密黏糊交换着唾液深吻,一边进行着他知道的却从来没有机
会尝试过的体位,曾经在各种本子和涩情作品里了解过的体位……种付位。

  用华国话来说就是,配种的体位。

  能更好地接受精子、精液的进入,能每次都被全然一插到底。

  虽然仅仅像是放映在了这半透幕墙「屏幕」上的投影表演,这幕墙也仅仅像
是把一个大房间从中分开成两边的,那但已经像是一对已经完全沉浸在二人世界
里爱人,进行着表示爱意的淫乱恩爱,哪怕在咫尺这边的房间能伸手触碰到墙壁
也完全接触不到那边的世界。

  「…」

  「……」

  啊。

  ……好,好刺耳。

  好难受。

  被铁棍搅动脑浆似的巨疼越发让耳侧都出现了嗡鸣,眼前似真似幻的视野也
摇晃着,还有,莫名越发难受惶恐。

  好……难受。

  不想去看了。

  不要……看了……

  转过身的青年撑着墙,自己也不会发现自己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苍白和惶恐
吧。

  想找到…斐月。

  想找到妈。

  斐……斐月。

  斐月……你们在哪……

  确实是对着妻母深深的担忧不会作伪,但是陈诗杰自己也不会发现,那深入
骨髓的揪心感的真正来源……没有理由地,想要逃开的恐惧。。

  斐月……

  ……妈……

  摇晃的,视野,似乎更加不像真实,看不到尽头的走廊像是走了好久好久。

  单纯的,像是小孩子一样的恐慌,想要对亲近之人的依赖,但是只是个无头
苍蝇似的在这分不清真是还是虚幻的迷宫里乱转着,连自己走到了哪里也不知道。

  好像是。

  走到了像是最初自己的房间一样的走廊附近。

  好像是,半开的,自己的房间。

  也不知道为什么走到了这的青年下意识推开了门,因快要摧毁意识的疼痛而
摇晃的视野又出现了更加不真实的世界。

  像是自己的房间,但是又不是的,另外一间套房,漆黑一片的同样没有丝毫
光亮,但是在推开的一瞬间,扑鼻而来的浓烈腥臭剧烈到眯起了眼睛,像是要在
房间闷郁发酵成液化一般的气味像是兽性荷尔蒙,想要钻入皮肤一般的微微灼人,
然后……

  啊……啊。

  一大堆,一大堆。

  分不清是什么的,真的如同发酵中的芝士炸弹在这间暂时没有人的套房里炸
开了一般,一滩一滩的浊黄固液混合成浓浆水泥浆一般的质感,飞溅黏着到墙壁
上,淌落在地板上,一大滩一大滩,几乎遍布了整个房间。

  房间中心有一堆叠放在榻榻米上的床铺,或者已经不能说是「床铺」,在这
样的浊黄腥臭的粘浓腥臭浆液中央像是被汗水体液完全浸透了几十遍似的,凌乱
而又随意的形状似乎证明了其之前被使用的境况有多「狂乱」,同样浊黄到垢住
了的巨量痕迹也四处遍布在这张濡湿浸透的床单上。

[ 本帖最后由 逍遥夢 于 2025-4-12 02:25(GMT+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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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dingjiabcd 于 2025-4-12 06:49 发表
所以菲不是人,而是某种人型生物机器人,颜色版《西部世界》?还有支线剧情,是给男主准备的吗,女主的主线剧情应该已经结束了吧,因为已经攻略完成了。期待后续。 ...
其实并不是,只是用这种形式表现故事而已,显示那晚做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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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5-5-28 04: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