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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古香] 艳史记(至第一卷第六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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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史记(至第一卷第六章下)

                艳史记


作者:不详
排版:zlyl
字数:8997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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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史记作品、相关英雄。

  三年前写的,凑字数,大家随便看看。

  论势。

  春寒料峭,细雨绵绵,苍茫的天宇下是一个缥缈的世界,淡淡的烟雾覆盖着
大地上的一切,呼呼的冷风不断改变着雨丝的轨迹,一只饥饿的寒鸦「嘎」——
地一声从枯干的老树上飞过,更给这凄冷的东海岸边添上几分肃杀之气。

  海面上也笼罩着一层阴郁的薄暮,洹水静静的注入东海的怀抱,河水也是懒
洋洋的,在弯曲的河床中呜咽地流淌着。

  一阵骏马的狂嘶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八匹健马似乎同时受了什么惊吓,
猛然止住脚步,御车在这突然的情况下,剧烈震动起来。始皇嬴政从沉睡中惊醒,
他骨骼粗大的手掌紧紧握住身边的「天杀」剑,直到现在他才感受到这柄伴随他
三十余年的利刃真正的分量。

  绥姬惊恐的看着始皇的一举一动,她不知道始皇的这一剑将会劈向何方。嬴
政改成双手握住长剑,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持住身体的平衡,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
加速的心跳,一种难以言表的悲凉充满了他的心房。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支
配天下,却指挥不了自己的身躯。他的目光忽然转向绥姬,绥姬在他这近乎疯狂
的神情下娇躯不住战栗。

  「始皇陛下!前方就是琅邪了……」中车府令赵高阴柔的声音在外面适时响
起,嬴政转过头去:「停下!朕要下车……」他的声音嘶哑而干涩,连自己都感
到有些陌生。车帘缓缓卷开,赵高躬身趴伏在车门之外。这是他经久以来行成的
习惯,也是他获得始皇嬴政如此信任的手段之一,不知为什么每次始皇踏上他后
背的时候,他会感到一种莫名的满足感,他知道自己承受的不单单是始皇的重量,
他承受的是整个大秦帝国的江山。

  「始皇陛下又瘦了!」赵高默默的想,每到这个时候,他就控制不住内心的
悲伤,这悲伤并不是为了始皇,他是为了自己,他的命运就像枯树上的那片黄叶,
树的命运行将结束,他的未来又在何方?「始皇帝万岁!万万岁!」赵高由衷的
高喊着,他的声音中永远保持那种崇敬,就算不屑于他的蒙恬之流也不会怀疑他
此刻的真诚。

  始皇竭力平衡着自己的身躯,只有踩在赵高的背上才能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冷风迎面吹过,他手中的剑尖不住晃动,寒芒刺激着赵高细长的双目,赵高的面
上仍旧保持着那丝卑谦的笑意,天杀剑浓烈的杀气没有扰乱他丝毫的心神,他可
以断定这股杀气绝不是冲着自己。

  「始皇陛下真的老了!」从赵高的位置他只能看到膝下的土地,他的内心在
计算着始皇无多的时日。

  嬴政的脚步终于落在了坚实的土地上,他整个人仿佛被突然注入了一股神奇
的力量。佝偻的身躯猛然挺的笔直,两干余名随行官员全部匍匐在地,始皇俯视
人群,一种苍天之下惟我独尊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御车前方的老
人身上,他的唇角忽然泛出一丝极其残酷的笑容,他一步一步走到老人的身前,
双手高高擎起天杀宝剑:「匹夫!胆敢惊扰本王!」

  赵高诧异于始皇此刻表现出的力量,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天杀
剑划出一道夺目的弧线,这弧线闪电般冲过了老人的脖颈,血箭自断裂处喷射而
出,轻风吹过淡淡的血雾飘浮向众人的上空,天地间顿时充斥着浓烈的血腥。

  老人花白的头颅滚落在赵高的面前,沧桑的双目内犹自充满了惊恐的目光,
赵高的内心剧烈的抽搐了一下,老人叫战无争,是为始皇嬴政驾车的御者,说起
来还是赵高推荐给始皇接替自己的。战无争已经整整为始皇驾车七年,当年始皇
在博浪滩遇刺时多亏他以自己的身体为始皇挡住一剑,始皇也因此赐他免死金牌
一面,如今居然因为骏马受惊便落到身首异处的结局,在场之人无不胆战心惊,
生恐始皇的下一剑会劈向自己。

  这一剑似乎耗去了始皇全部的精力,他无力的将『天杀』拄在地上,锋利的
剑身插入地面两寸有余。喘息许久才重新直起身来,长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他
望向战无争的尸首,目中怒火渐渐熄灭:「赵高!」「臣在……」赵高跪行到始
皇身前,始皇垂手扶住赵高的肩头,他的身躯在微微的发颤。始皇忽然长长叹了
口气:「把他厚葬了……」赵高马上察觉到始皇语气中夹杂的一丝悔意,他还没
来得及回答,又听始皇冷冷道:「查查他还有什么亲人,全部杀掉!」赵高心中
一凛,眼前的这个气息奄奄的君主依然是那个雄霸天下的始皇,他绝不容许任何
仇视他的敌人活在这个世界之上。

  始皇缓缓的走向东海岸边,赵高伸手想要去扶却被他一把推开,海风吹起他
的黑色龙袍,勾勒出他瘦削的轮廓,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默默的望着始皇佝偻的身
躯,谁都知道始皇已经时日无多。

  东海烟波浩淼,一切都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之中,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
始皇远眺着水天相接的地方,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徐福曾经说过:这东海之外,
有三座神山,蓬莱,方丈,瀛洲。隔海望之,若在云端;临近寻之,如在波底;
三山实在虚无飘渺之间。山上金宫银殿,玉树琼花,乃仙人之小区。山中有银龟
洞,内藏不死之药。「」徐福已经走了好多天了,连同那三千名童男童女,他是
不是已经找到了仙丹?此刻正在回来的路上?「

  始皇在烟雨中呆呆伫立了一个多时辰,但三座仙山,哪怕是其中的一座,都
连影子也没能望见。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徐福,卢生,宋毋忌这帮混帐一个
个都在欺骗自己,朕要杀光这帮小人!他的身躯又开始颤抖起来,他可以征服天
下,却无法征服自身的病魔。

  海风送来一声苍老的低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
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俞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一叶小舟出现在远方风浪之中,舟上站着一个葛衣老者,小舟无桨自行,随
风向始皇站立的方向漂来。始皇昏黯的眼眸迸发出一丝狂热的火花,他挥手做出
了一个停步的手势,正要前行护驾的赵高和一干武士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始皇的心中重新升腾起了希望,直到今日,他仍旧相信自己的情况会有转机,
他的生命中不止一次的面对过无比险恶的危机,可他一次次都化险为夷,这次依
然也不会例外。那老者平视始皇,慈祥的面容不见任何慌张,始皇已经很久没有
从别人的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他已经习惯了献媚与慌张,这种平和的神情只会
在他遥远的记忆中出现。老者轻抚长须露出一丝微笑:「官人孤身在此所为何事?」
始皇开口道:「你可是仙人?」老者缓缓摇了摇头,始皇的面上浮现出无比的失
望,忽听老者道:「仙人如何?凡人如何?天下万物终归于无。」

  始皇双目寒芒闪现:「你可知道我是谁?」老者淡然一笑:「官人以为你所
看到之物,何者为大?」始皇俯首审视苍茫大地,他从十三岁即位平乱党,灭六
国一统天下,国土不可不谓之大,他正要回答,耳边听到波涛拍岸的风雷之声,
遥望前方大海无边无际,包绕大秦万里疆土,似乎又比前者大上许多,始皇仰首
望天,苍穹无极,笼罩万物,身边一切皆在它的包容之下,他声音阴郁道:「自
然是天!」

  老者点点头复又摇摇头:「在我眼中一切皆为虚无!」始皇怒火填膺,老者
分明在说:天地在他的眼中都是虚无何况自己?老者似乎觉察到了始皇嬴政的心
理变化,他轻击船舷道:「天地万物以道为先,道即是无,无既是道,道的伟大,
在于空虚,所以能包容万物,可塑性最大,以至于无穷无尽……」始皇垂下头去
若有所悟。

  老者道:「官人心中有何愿望?」始皇心中一动脱口道:「朕求长生!」老
者哈哈大笑,始皇怒道:「匹夫敢尔!」老者神情泰然指向小舟道:「你可愿登
舟随我离开?」始皇回身看了看远处众臣,缓缓摇了摇头:「朕……还有要事未
完,现在恐怕无法离开……」老者一语道破:「非是无法离开,你是无法放开!」
始皇沉默不语。

  老者转身登上小舟,始皇身后唤道:「我……还有多少时日?」老者回身深
深凝视始皇一眼道:「不知官人问得是大秦还是自己?」始皇冷笑道:「自然是
自己,大秦在我手中横扫,威震天下,我嬴氏一族必保江山千秋万载……」

  老者叹道:「官人难道不知」弱者道之动也「这个道理?一切都是循环相生,
则弱必生强,强必转弱,弱是强的成长基础,强也会反成为转弱的起点。天上最
柔弱者为风,遇到薄纸阻碍,也会因而转向,再小的缝隙也会屈身而过。但等到
累积的力量成为飓风时,则拔树倒屋,无坚不摧。只是飓风一旦从海上登陆,也
便是它转弱到消失的时候了。地上最柔弱者为水,任何再微小的阻挡,都可以改
变其方向和形状。在圆形容器中,水是圆形的,在方形容器中,水则又成为方形,
似乎是最没有自我主张的东西。但一朝积成洪水之势时,则再巨大的岩石也都难
挡其势。」

  始皇的内心用力的抽搐了一下,老者一语道破他最为担心的事情,他虽然利
用武力征服了天下,可是这看似平静的背后又潜藏了多少危机,六国残余的贵族
遗臣无时无刻不在伺机反扑,关外戎狄羽翼渐丰,对中原大好江山虎视眈眈,他
对内一系列强硬的政策也激起了民众越来越强烈的对抗情绪。自己留下的是一个
不易挑起的千钧重担,他的眼前忽然浮现了长子扶苏卓尔不群的身影,塞北的苦
寒是不是已经磨砺了他宽厚仁慈的本性?他的肩膀是不是足以挑起这片江山?

  老者负手望天,意味深长道:「这场风雨注定要来,非人力能够阻止,一切
还是顺其自然吧!」始皇冷笑道:「笑话,若是依你之言,天下仍旧处于分裂之
中,六国仍在,何来大秦今日之辽阔疆土?朕生来只信奉实力就是一切这个道理!」
老者喟然长叹:「官人差矣!实力可以扫平天下,灭掉六国,却不足以让你得到
百姓之心!」始皇浓眉紧锁。

  老者道:「老夫敢问官人是灭掉六国以前杀掉的人多还是灭掉六国以后杀掉
的人多?」嬴政身躯一震,他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提出这个问题。老者笑道:
「灭六国时你杀人是为了一统天下,这点无可厚非,灭六国后你杀人是为了稳定
自己的江山,这却是大错特错!」始皇冷眼注视老人。

  老者道:「你确是天之骄子,一代人杰,可惜直至今日还不懂得自然之道,
为政者宜清静无为,让一切自然发展,养成自生自得的力量。多所作为,多所设
施,反而容易导致失策,所以不如无为不言,谨守住心中的空虚世界,宽宏容忍
来得合乎正道。六国遗民各有本性,官人逆势而行,只会使危机更加激化!」始
皇冷笑道:「妇人之仁!对待乱臣贼子绝不可有丝毫手软!」老者道:「官人可
知,天下间对你心生怨气的究竟有多少?」始皇怒道:「有一杀一,有百杀百!」

  老者摇头道:「你若想让人人心无怨恨,恐怕要杀尽天下所有百姓!」始皇
道:「那又如何?」老者反问道:「若是杀尽天下人,官人还去做谁的皇帝?」
始皇无语以对。老者道:「强权武力可以征服天下,却征服不了民心,得江山易
守江山难,天道自然,逆天而行必遭天遣!」始皇勃然大怒,老者神情一如往常,
他再不回头,飘然步入小舟之中,那小舟逆水而行,转眼间已经远去,始皇颓然
坐在海岸之上,赵高率领众武士连忙向他的方向冲来。

  「天道自然!」始皇的心中反复琢磨着老者临去时的这句话,他忽然仰天哈
哈大笑起来,笑到最后声音几近呜咽,赵高示意众人远远停下,远远看着始皇状
若疯狂的模样,心中忐忑不安。

  始皇呆呆望着老者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海天之间,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虚
弱,他挣扎着站起身来,赵高小心翼翼走到他的身后:「始皇陛下,外面风雨渐
大,保重龙体要紧……」始皇猛然回过身躯,怒目圆睁道:「朕好得很!这点风
雨能奈我何?」赵高被始皇的神情吓得簌簌发抖:「陛下恕罪……」

  始皇冷哼一声向御车的方向走去,一不留神踩在枯枝之上,脚下一个踉跄几
乎摔倒在地,赵高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臂膀,始皇反手一个耳光重重打在赵高脸上,
这掌显然用尽了全力,赵高白胖的面颊登时呈现出五个通红的指印。赵高仍然搀
住始皇不放,始皇挥手又是一个耳光,怒喝道:「还不放手!」赵高泣声道:
「始皇陛下即便是斩臣,臣也不会放手……」始皇的手臂终于缓缓垂下,他低声
道:「扶朕……回车……」

  始皇在赵高的搀扶下几次努力都没登上御车,他忽然发现登上这辆御车丝毫
不必自己登上皇帝的位置来得容易。当他最后一脚踏空,差一点栽下来时,心中
黯然想道:「自己看来时日不多了,是该考虑一下后事了……」

  御车前血迹依然未干,始皇忽然望向赵高道:「你恨不恨朕?」赵高流泪道:
「始皇陛下何出此言,臣万死不足以谢陛下圣恩,陛下若是疑臣忠诚之心,大可
下令将臣处死……」他这句话说得言真意切,感人肺腑。始皇缓缓点了点头道:
「很好……很好……」话未说完就昏倒在赵高的身上。

                诛杀

  战鹰已经在这条古道旁整整守候了一夜,细雨已经完全淋透了他的衣衫,他
的姿势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过,十五年的艰苦训练让他的形成了无比坚忍顽强的性
格,他的眼眸深邃而果敢透露出一种与实际年龄不符的成熟。

  他的手恰到好处的握住了青铜长剑,剑长三尺三寸,底刃宽达五寸,向剑锋
处逐渐收拢,剑柄也是青铜铸造而成,外面用犀牛皮包绕而成,饰以象牙旋纹,
双手握剑尚余半寸。是大秦最有名的铸剑大师萧不为所铸,因为两年前他成功斩
杀意图行刺始皇的刺客「风候」子岳,始皇亲手赏赐给他,剑上以小篆铭刻「断
魂」二字,自从得到宝剑的那天起,这柄剑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他也因
为此剑结识了萧不为,这个他生命中最好的朋友。

  雨中的草地散发出一股沁人肺腑的清香,这是他最喜欢闻的味道,让他忍不
住想起孩童时爷爷带着他在野外玩耍的情景。每到这时他就有一种渴望,这是对
亲情的渴望,只有在爷爷的身边他才能感到心中真正的快乐与平静。清风舞动,
春草起伏,他的双耳微微动了一下。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东方传来,敏锐的感觉让他立刻分辨出这是一架四乘的
马车,从马蹄的声音就可看出马车已经奔行了不少的距离,毫不停歇的奔袭让骏
马处于高度的疲倦之中,战鹰迅速调整好了他的状态,包括肌肉的紧张程度和呼
吸快慢的频率。

  黑色的马车在四匹健马的拉动下,风驰电掣的从东方奔来,雨中的古道十分
泥泞,车轮上沾满了斑斑黄泥,驾车的是一个年约六旬的老人,他的身材魁梧而
硕壮,面孔却有些清瘦面宛如大理石般轮廓分明,颧骨微高,花白的浓眉下深藏
着一对炯灼的眼睛,里面闪烁着些许的不安,宽大的嘴角微微抿起,神情显得异
常严峻。

  「嗖!」一道寒芒闪电般没入最右侧骏马的颈部,骏马发出一声凄惨的哀鸣,
整个身躯向地上俯倒,高速行进的马车顿时失去了平衡,向右侧倾斜过去,草丛
中三根长矛闪电般先后向车厢射到。老人怒吼一声,身躯凌空飞起,双足重重踩
在车辆左侧,使即将倾覆的马车重新归于平衡,大袖向长矛横卷而去。

  战鹰从藏身之处俯冲而下,断魂剑和身躯融为一体,笔直射向马车的方向。

  老人坚实有力的大手准确的握住了先行袭到的长矛,一个巧妙的拨转,尾随
而至的两根长矛瞬时改变了方向,劲弩般射向战鹰的身躯。

  战鹰身在空中,手臂轻动,两根长矛自中间被他齐齐削裂,断魂剑划出一道
弧线,雨水在剑刃的四周行成一道螺旋型的轨迹,老人面露凝重之色,双臂一震,
矛头颤动,嗡嗡之声不绝于耳,银色长缨冲破层层雨幕,内力激起的雨点向战鹰
身躯射去,水珠形成的两种不同的轨迹先行碰撞在一起,一道薄薄的水幕在他们
中间弥散开来。矛头与剑尖准确的撞击在一起,两人的外衣被内力激发的鼓涨开
来。

  矛头传来的巨大力量,让战鹰的身躯为之一震,他身法变化奇快,借着撞击
之势身躯螺旋上升,改为双手擎剑隔空向老人头顶劈落。老人大吼一声,白发根
根竖起,青铜长矛追风逐电般直指上空,战鹰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力量稍逊于对
手,他巧妙的利用下冲之势在双方交锋中抢占先机。

  战鹰目光追逐着黑色车厢的位置,断魂剑在与长矛相交的刹那,他的手臂微
微向左旋转,剑身撞击在矛头之上,他的身躯借着对方的矛身传来的力道斜斜飞
向马车之前,老人此时方才惊觉战鹰真正的目标是那辆马车,他挥动青铜长矛如
影相随向战鹰后心刺去。

  断魂剑激起的剑风将黑色车帘席卷而起,一张苍白的俏脸映入战鹰的视野,
车中的少女仿佛重病初愈,一脸的病容非但没有减少她的半点姿色,却为她平添
了一份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诱人风韵。她深邃的双目不见任何慌张,这种泰然的
平静决非她这种年龄的少女所能表现出来,战鹰的瞳孔骤然收缩。断魂剑散发出
的杀气越发浓烈起来。

  长矛已经逼近战鹰的身后,老人倾尽全力的一击足可惊天地,泣鬼神。

  战鹰的唇角忽然泛起一丝冷酷的微笑,他的身躯不可思议的向左侧迅速移动,
断魂剑传出的浓烈杀气顿时消失弥散。

  失却目标的青铜长矛径直向少女刺去。老人双目一凛,他硬生生收回这全力
施为的一击,不及收回的杀气已经将黑色的车帘撕成粉碎。

  战鹰抓住这难得的制敌良机,断魂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闪电般切
中老人握住长矛的手腕,手腕长矛同时断裂,鲜血自断腕处喷射而出。战鹰攻击
这少女意在干扰老人的心神,只有这样才能先行除去这个强大的对手,剩下那个
柔弱的少女自然好对付的多。一缕散乱的发丝从战鹰的额前垂下,晶莹的雨水顺
着他的发梢缓缓流下,少女无限悲伤的望着眼前的一幕,泪水默默流下。

  老人强忍着身体的痛苦挥动右拳攻向战鹰,战鹰身法奇快,瞬间转向老人身
后,剑柄重重撞在对方后心,老人身躯剧震,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住手!你要捉的是我,不要伤害桑伯伯……」少女的脸上流满了泪水,战
鹰的神情依然冷酷,这世界上能让他动容的事情已经很少,他冷冷道:「始皇帝
有命,水轻柔私自从求仙船上逃跑,押往灵台祭天,桑司空协助逃跑罪无可恕,
斩立决!」

  桑司空魁伟的身躯护住车厢,鲜血自断腕处仍在不断流出,他怒吼道:「桑
司空只要一口气在,你休想带走我家小姐!」

  战鹰冷冷道:「你有能力阻止我吗?」剑锋缓缓递向对方前胸。断魂剑忽然
停滞在中途,四道逼人的杀气从他的身后传来,战鹰颈后的肌肉猛然绷紧,他自
从出道以来从来没有面对过如此强大的压力。战鹰不敢回身,他生怕自己的任何
细微的动作都会让这四名不速之客找到可乘之机。

  桑司空的脸上浮现出无比的悲凉,战鹰从他的神情可以断定来得并不是桑司
空的朋友。雨丝渐密,战鹰仔细倾听着身后的脚步,四人的脚步步调一致,轻重
缓急控制的无比协调,这一切对他来说是如此的熟悉。

  桑司空惨然笑道:「没想到桑某居然能够惊动秦宫五大高手同时出动!」来
得正是和战鹰同列秦宫十大剑手的卫空、卫悲、田苦、长风四人,战鹰暗自沉吟,
前来的几人和他都是武侯北玄的弟子,他们向来都是单独行动,彼此互不干涉,
不知今日他们同时插手自己的任务究竟所为何事?战鹰平静道:「我的事情没有
人可以插手!」他虽然已经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右手依然放在剑柄之上。

  四人从四个不同的角度缓缓逼了过来,战鹰敏锐的觉察到他们巧妙的封住了
自己可能离开的道路,杀气压榨似的向他的身躯逼来,战鹰忽然意识到他们真正
的目标并不是桑司空而是自己。

  田苦的唇角挂着一丝冷酷的微笑,他是所有人中最为冷血的一个,正是这种
冷酷的性格让他成为十大剑手中剑术最为狠辣的一个,他选择的是战鹰的后心。

  卫空和卫悲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他们的剑术在十大剑手中居于末流,可是他
们如果联手,彼此之间默契的配合会让他们成为敌人最为可怕的对手,他们从左
右两侧夹击战鹰。

  四人中以长风和战鹰的交情最好,他的性格开朗豪爽,然而他凡事遵循原则,
性情坚韧不拔,十大剑手中以他和战鹰最为出类拔萃,他们两人的剑法在伯仲之
间,他从战鹰的上空发起攻击。

  田苦挥动长剑猎猎剑风掀开了进攻的序幕,卫空卫悲同时发动,他们使用的
是两柄细窄的长剑,内力灌入剑身,『嗡!』地一声轻响,毒蛇吐信般向战鹰缠
绕而去,长风最后一个发动,他的身躯猛然拔地而起,自三丈左右的高处双手握
剑劈向战鹰头顶。

  战鹰仍然没有任何的动作,田苦的剑距离他的后心还有两尺,他的前方就是
被他斩断手腕的桑司空,他已经无路可退。时间已经容不得让他去想究竟同门为
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森森剑气透体生寒,四柄长剑从不同的角度刺向战鹰的身躯,战鹰准确计算
着来剑的速度与力量,当四柄长剑距离他的身躯不到两寸的距离时,他突然向前
方弹射出去,四柄长剑顿时落空,原来合力围剿战鹰的长剑,反而成为相互的桎
楛,战鹰出此险招,实则是不得已为之。四人的功力都和他在伯仲之间,只有精
确的把握住这唯一的机会,他才能从死亡边缘逃脱。

  战鹰启动的同时桑司空迅速向一旁退去,他早就料到战鹰会有这样的举动。
四名不速之客的突然出现让他们重新出现了一线生机。战鹰和桑司空几乎是擦肩
而过,他从桑司空闪开的缺口中全速向古道前方冲去。围攻的四人中以长风反应
最为快捷,他的长剑轻轻点在田苦剑身之上。借力身躯在空中一个翻滚瞬间拉近
了和战鹰之间的距离,他的整个身躯和剑身融为一体,飞速向战鹰颈后刺来。

  战鹰和长风对彼此的武功都是无比熟悉,他身躯仍然保持前冲的姿势,右手
握剑反向迎击而出,双剑相交两人身躯俱是一震,长风在剑锋相交的刹那剑刃稍
抬,呈下压之势,力道顿时减弱三分。这对战鹰来说并不是件好事,他原本想借
长风一击之力拉开双方距离的愿望顿时落空。长风却* 着战鹰反击的力道身躯再
度拔高两丈,协俯冲之势向战鹰全力攻来。

  与此同时卫空卫悲先后从两侧夹击而至,田苦本来身法在十大剑手中位居第
一,可是经长风刚才借力,他这次反而落在最后。

  战鹰心中明白如果再度陷入四人包围圈中,自己定然难以脱身,长风的攻势
又到眼前,这次他的长剑改刺战鹰的头顶,距离他头顶还有五尺时,剑光猛然扩
展开来,青影蒙蒙将战鹰覆盖在一片剑光织就的寒网之下。战鹰手中断魂剑弧形
挥出,准确地劈中这片剑光的右侧边缘,正是来剑剑锋所在,光网顿时消失殆尽,
战鹰的这一击正劈在长风力量最为薄弱的地方,趁此良机战鹰冲向实力最为薄弱
的卫空一侧,长风落下时正是田苦加入战团之时,长风的身躯刚好隔住了田苦势
在必得的一剑。

  田苦的手臂微微一顿,这凝聚全身功力的一击顿告落空,长风的位置同时影
响到卫悲出剑的轨迹,在这极为微妙的短暂时机。战鹰已经冲到卫空的身前,卫
氏兄弟的剑法以阴柔见长。战鹰怒喝一声断魂剑横削向卫空右侧肩头,卫空自知
功力逊与对方,况且此击乃战鹰全力所为,他手腕微微回收,以拖字决应对战鹰
刚猛无铸的一击。岂知双剑相交,对方看似刚猛的一击竟然全无力道。卫空心中
一怔,战鹰内劲激增,断魂剑绞向卫空手臂,卫空若想保存自己的臂膀唯有弃剑
退后。

  战鹰原本就不想伤他,见他退后目的已经达到,越过卫空身侧全速向古道旁
密林中投去。只要越过二十余丈的距离,到达茂密的丛林中他们再想形成合围之
势已是难上加难。

  卫空向来心高气傲,今日一招之下就被战鹰击落长剑,心中不由得怒火填膺,
自腰间取下黑色短弩,此弩是武侯北玄特制,名为『断金』同时可发射十二支箭
矢,由于内部特殊的机括结构威力极为巨大,射速是寻常弩箭的五倍,而且箭矢
入肉会从箭杆处弹出六根倒刺,实则是极为阴毒的暗器。武侯北玄考虑到他们兄
弟二人武功稍逊,故而把此弩传给了卫空,以备危急之时使用,没想到今日被他
利用对付同门。

  长风大喝道:「不可……」卫空已经扳动了机驽,十二支箭矢追风逐电般向
战鹰身后射去,箭杆特殊的构造,让它们的飞行轨迹全然不同,或旋转或曲折,
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攻击的目标都是战鹰。

  战鹰的身躯腾起在空中,断魂剑卷起一团剑光护住全身,向林中退去,十二
支箭矢从不同的角度向他射到,四支箭矢形成一组,箭矢没入剑光之中,随着它
们之间剧烈的冲撞,剑光宛如泛起了三层涟漪,长风留意到剑光织成的寒网上猛
然现出一个小小的缺口,他双目一动,抢在田苦身前向战鹰攻去,战鹰不等身躯
落地,断魂剑猛然击打在长风来剑之上,他的身躯闪电般倒飞出去,瞬间没入密
林之中。

  长风的身躯在他这全力一击之下也是微微一震,他稳稳落在地上。田苦三人
冲到他的身边,长风挥手道:「不要追了!」田苦怒道:「始皇有令,务必将战
鹰当场诛杀!你三番五次阻挠于我到底是何用意?」长风冷冷道:「武侯让我们
将战鹰活捉到他的面前,可没让我们杀他!」他双目炯炯望向卫空,卫空在他目
光的逼视下心虚的垂下头去。

  田苦阴测测笑道:「始皇帝如果知道你违抗他的命令的话,你会知道有什么
后果!」长风平静道:「武侯若是知道今日之事,恐怕有人活不到明天的早上…
…」田苦面色一变,显然对武侯北玄忌惮甚深,他重重哼了一声,却听卫空道:
「战鹰定逃不远,我射出十二支弩箭,地上只有十一支!」长风双目中闪过一丝
不安,田苦道:「他若是被弩箭射伤,一定会在途中流下血迹!」三人同时向林
中追去,却见长风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卫悲道:「长风!你去不去?」

  长风缓缓摇了摇头道:「你们难道没注意到桑司空和那个少女已经不见了?
他们比起战鹰好像更加重要许多!」田苦冷冷道:「既然如此,你去追桑司空,
我们去捉拿战鹰!」

  长风望着三人消失在密林深处,这才移开他的右脚,足下一滴殷红的血迹宛
如鲜花般盛开,长风的轻轻舒了口气,向相反的方向大步走去。

  弩箭深深射入了战鹰的右肩,如果没有特殊的工具根本无法将弩箭顺利取出,
伤口传来的剧烈疼痛反复折磨着他的神经,战鹰迅速封住了自己的道,生恐血迹
会暴露自己的行踪,最后和长风交手的一剑,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力量,如果不
是借助长风暗暗送来的内力,他根本无法逃出三人的围追阻截,长风依然是他的
兄弟。

  战鹰在林中潜行,他隐隐感觉到危险仍在不断的向他逼近。他至今仍旧搞不
明白武侯北玄为什么会这样对待自己,冰冷的雨点落在他的身上,他第一次体会
到被人追杀的感觉,也许这是一个杀手必然的结局,命运给他开了一个无比残酷
的玩笑。林中的光线十分昏暗,雨点落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方圆二十丈的
一切细微动静无一疏漏的落入战鹰的耳中。

  战鹰知道自己支持不了多长时间,以他目前的状态根本没有办法逃过对手的
追踪,他的内心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田苦锐利的目光捕捉着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前方泥泞地面上一串散乱脚印
清晰可见,他的唇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从脚印的深浅程度可以分辨出战鹰的功力
大打折扣,换作平日他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脚印在前方分成三串通往三个
不同的方向,田苦欣赏的点点头,战鹰毕竟是他们同门中的翘楚,生死存亡之际
仍旧能保持冷静的头脑,不过想用这种小儿科的迷魂阵骗过擅长追踪术的自己,
他未免也太过天真了些,卫悲建议道:「他已经受了伤,我们分头去追!」

  田苦摇了摇头道:「战鹰的目的就是想引导我们离开,如果我没有猜错,三
串脚印都是假相,他一定就潜伏在附近!」田苦环视四周道:「我们仔细搜查方
圆五十丈的地方,他不会走远!」

  田苦猜得不错,战鹰正伏在他们身前的灌木丛中默默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的十指深深插入了湿润的土地中,只有借助这样的动作才能减轻伤口的痛楚。
冷汗从他的额头不断渗出,刚一出现就被冰冷的雨水冲去,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
呼吸,生怕任何细微的动作都会惊起田苦的警觉。

  三人从不同的方向开始搜索,卫空逐渐向战鹰的方向* 近,战鹰全神贯注的
盯住他脚步的移动,他的本来用意就是想突然制服其中一人,用来胁迫对方,现
在* 近他的是实力最为薄弱的卫空,他的胜算又增加了几分。

  雨水沿着卫空手中细窄的长剑缓缓流下,战鹰敏锐的把握到剑尖那丝微微的
颤抖,卫空的内心深处显然对自己十分敬畏,一只山鸟猛然从卫空的眼前飞过,
卫空的脚步下意识的回缩了一下,战鹰的身躯闪电般弹射起来,以不可思议的速
度撞向卫空的怀中,猝然出现的境况让卫空几乎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近身的接触
让他的长剑没有足够施展的空间。

  战鹰的右肩重重撞在卫空的胸膛,痛彻骨髓的疼痛让他险些昏厥过去,他必
须用自己完好的左臂夺下卫空身上的断金弩,卫空在疼痛中迅速后撤,听到动静
的田苦与卫悲迅速向他们的方向* 拢过来。

  卫空一声怒吼长剑弹射而出,剑到中途却硬生生顿住,惊恐的神情写满了他
的面孔,战鹰手持断金弩瞄准了他的身躯:「想不想试一试,究竟是你的剑快还
是它快?」战鹰的身躯在微微的颤抖,强大的意志支持着他没有倒下。

  卫空有些干涩的笑了笑:「弩箭已经用完了……」战鹰冷冷道:「断金弩除
却十二支主箭还有第二排九支后备箭矢,武侯把它交给你的时候难道没有对你说
吗?」卫空的喉头有些发干,他的足下却没有移动一丝一毫,田苦和卫悲停在他
的身后,两人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躲过断金弩的射击。

  战鹰目光一一扫过三人:「放我离开!」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控制权在他的
手中。田苦道:「你逃不远……」战鹰淡然笑道:「那是我的事情,不过在我走
之前想弄明白一件事情——武侯为什么要杀我?」

  田苦还剑入鞘:「不是武侯要杀你,想杀你的是始皇帝……」战鹰剑眉微皱。
「始皇帝杀掉了你的爷爷,他向来是做事不留任何后患的人……」战鹰仿佛被闪
电劈中,两行热泪沿着虎目簌簌而下:「不可能!」田苦叹了口气道:「始皇帝
也是无心之过……」他向卫空两人使了个眼色,率先向远处走去,现在断金弩被
战鹰夺去,若想顺利除去战鹰必须另行寻找机会,他将战无争的死讯告诉战鹰意
在干扰战鹰的心神,战鹰在突然得知这个噩耗后,肯定方寸大乱,他们的机会也
会多上许多。

  卫空低声道:「难道就这么走了?」田苦冷冷道:「断金弩在他的手中,不
如你去引他发射!」卫空讪讪垂下头去,一张面孔涨得通红,如果不是他失去断
金弩,现在战鹰肯定已经落入了他们的手中。田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阴险的笑容:
「他的伤势不轻,加上我刚刚告诉他爷爷的死讯,现在的战鹰已经是强弩之末,
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巨大悲痛让战鹰忘记了疼痛,他的眼前浮现出爷爷那满面皱纹的慈祥面孔,
他的心口仿佛有一把锋利无情的小刀,一刀一刀的剜割,这痛苦是如此的深重难
捱,始皇夺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战鹰僵硬的穿行在山林之中,周围的一切仿佛
在瞬间失去了色彩,许久他才仰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田苦他们并没有走远,战鹰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他们的耳中,三人从彼此的眼
神中看到机会已经来临。田苦轻声道:「他逃不出这片树林……」他的话语忽然
中断了,长风忽然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田苦冷冷道:「你休想阻止我!」长风叹了口气道:「武侯有令让我们马上
返回咸阳,改派孤月去找战鹰!」田苦充满疑窦道:「不可能……」长风从怀中
掏出一面乌木令牌:「咸阳有大事发生,若是惹恼了武侯你会知道后果!」

[ 本帖最后由 zlyl 于 2011-6-5 13:4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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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友

  风云幻变,无相无常,岂非同人生模样,阴霾满布,是不是有一场暴雨将要
来临,然而风雨过后,骄阳再现之时,还能看得到一些什么?这并不是战鹰此刻
想要的答案,此时此刻,战鹰心中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替爷爷报仇,人
生总有些事情是非干不可的,即使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让战鹰险些昏厥过去,心中一个声音不停的提醒自己,
现在绝不能倒下,细雨渐渐停歇,战鹰的泪水依然没有止住,整个世界仿佛在他
的眼前瞬间崩塌,他的意志再也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压力,一阵天旋地转,战鹰
的身躯重重栽倒在地上。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松软的草地上,青草叶尖上滚动着晶莹的
水珠,在雨后初晴的阳光下发出异彩流光的色彩,不远处一个美丽少女静静坐在
小溪旁,纤长晶莹的双足浸泡在清澈的溪水之中,一双美目充满忧郁的望向前方。

  「孤月!」战鹰从地上坐起,这个动作牵动了他的伤势,疼痛让他忍不住皱
了皱眉头,这时他才留意到射入肩膀中的弩箭已经被取出,伤口上以干净的白布
包扎停当。

  一片花瓣顺水流到孤月的身前,她俯身掬起花瓣轻声道:「箭上没有毒药,
伤口应该没什么大碍,以你的体质七日之内定可恢复如常!」战鹰感激的点点头,
孤月是十大剑手中最小的一个,也是里面唯一的女性,她的性格孤傲,平素不喜
多言,除了战鹰外很少理会别人。

  孤月轻声道:「始皇为人向来多疑,他错手杀死你爷爷后,生恐你会报复,
务必斩草除根,赵高和武侯素有间隙,这次趁机利用你的事情大作文章,意图扳
倒武侯。武侯现在也是进退两难!」战鹰悲愤道:「我爷爷对他忠心耿耿,如今
竟然落到如此下场,我不杀昏君誓不为人!」孤月幽幽叹了口气道:「始皇正在
赶回咸阳的途中,据可* 消息他已经不久于人世,你现在若是去刺杀他,岂不正
中赵高那个小人的心意,他若是趁机向武侯发难,到时候恐怕受牵连的人会有很
多……」

  战鹰默然不语,孤月将一个狭长的黑色木匣递到他的身前:「我临行时,武
侯让我亲手将这件东西交给你,你到上面所写的地址前去藏身,百日之内决不可
自行离开……」

  战鹰伸手接过,无意间正触及孤月温软滑腻的小手。两人目光刚一相接,便
立刻躲开。孤月咬了咬下唇道:「此去危机重重,你……自己多多小心……」战
鹰默然点点头,心中却是激荡不已,他和孤月之间情愫早生,可是两人都是极为
要强之人,至今谁也不愿先行点破,如今自己深陷危难之中,有些话语更加难以
说出。

  两人沉默许久,孤月方才开口道:「武侯已经对外发出乌木令,放眼天下无
人不欲杀你而后快……」战鹰道:「你替我转告武侯,谢谢他为我所做得一切!」
树叶的间隙中透出第一缕阳光,孤月的俏脸在阳光下越发显得明丽不可方物。战
鹰的嘴唇动了动,有些话他始终都没有说出口:「保重!」他简短的说完这句话,
转身大踏步向远方走去。

  「战鹰!」孤月身后幽怨的喊道,战鹰的身躯微微停顿了一下。

  「珍重……」

  天炉坪是距离秦都咸阳五十多里的一个小小村庄,这是一个形胜之处。它依
山傍水,景色秀丽,气候宜人,土地肥美。兰若溪从村前缓缓流过,渚清沙白,
游鱼可数,水激卵石,淙淙成韵。

  溯兰若溪上行,渐入万山丛中,其主峰称天炉峰。相传这里是远古时代轩辕
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所,共工和足融氏为了争夺女娲而发生了一场决斗,这场决斗
以共工的失败而告终,共工狂怒之下,用他的头猛烈地撞向不周山,一声可怕的
响亮之后,不周山被从中撞断。不周山是天和地之间的主要支柱,支柱折断,天
庭立刻裂开一条巨缝。大地失去平衡,向东南急剧倾斜。一霎时狂风暴雨,日月
无光,人类奔走呼号,眼看着就要滚落到地极的黑暗深渊里去了。女娲氏不忍心
这个浩劫,她采取山上的五色石头烧炼,炼好之后,用它把天上的裂缝补住。

  现在的天炉峰已经找不到当初女娲炼石补天的任何遗迹,却出现了一位铸剑
的不世大师萧不为,半年之前一块刻有「始皇死,天下分」的黑色陨石从天而降,
始皇知道后大为震怒,赵高进言巧辩,声称此乃大吉之兆,若是将此石炼成长剑,
存于地宫之中可保嬴氏天下万载千秋。始皇信以为真,下令征集各地工匠冶炼此
石,可是任凭千锤百炼此石仍旧不见任何熔化,因此而死的工匠何止万千。

  萧不为听说此事后,亲自觐见始皇帝,将铸剑之事揽到自己身上,所提要求
极为简单,就是将天炉坪这个小小村庄赐给自己作为铸剑之所。

  兰若溪下行,水面渐阔,奔流数十里,泻入黄河。战鹰到达天炉坪的时候正
是清晨,日夜兼程的奔波让他显得有些风尘仆仆,他的唇角和两鬓长出密密的髭
须,唯一未变的就是他那双冷酷的眼睛。

  武侯北玄给他的木匣中只有一根竹简,上书『天炉坪』三字,武侯不愧为一
代枭雄,天炉坪位于咸阳附近,他让战鹰到此地暂行躲避,正应了越是危险的地
方越是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况且战鹰和萧不为是刎颈之交,萧不为为人古道热
肠,义薄云天,他决不会出卖朋友,而且他们之间的友谊只有武侯北玄知道,藏
身天炉坪对战鹰来说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尽管战鹰对始皇痛恨到了极点,但是冷静下来之后,明白如果现在去刺杀始
皇绝对是最愚蠢的行径,武侯北玄之所以让自己等待百天,就是考虑到自己冲动
之下会被赵高等人利用,成为他用来对付异己的一枚棋子。

  战鹰掬起清澈甘甜的溪水大口饮下,多日来的疲惫仿佛一扫而光,他抹了抹
嘴唇,这时耳边隐隐传来欢笑之声,战鹰警惕的向上游望去,却见上游溪畔一位
小姑娘正在浣洗罗帕,她娉娉袅袅,十五六岁,纤纤素手弄着碧水,漂着一方织
锦彩巾。她娴静秀丽,像一朵初初绽开的出水芙蓉,映在清极丽极的溪水里。俏
脸上泛起的红晕,甚是娇艳美观。她身穿一件亚麻长裙,蓝白相间,显得清新高
洁,天真无邪,甚为可爱。

  距她不远处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拿着一根自制的鱼杆垂钓,那少年蹲
在白色大石之上,上身赤裸,褐色粗布上衣围系在腰间,清晨的阳光照射在他古
铜色的皮肤上泛出健康的光泽。那少女笑道:「表哥!你蹲了好半天了,怎地连
一片鱼鳞都未钓到?」正说话间,那竹竿忽然被一股力量拉扯的弯曲如弓,少女
惊喜间罗帕脱手坠入溪中,顺水向战鹰的方向漂去,一尾两尺余长的青鲤在少年
的牵引下露出水面。

  少年得意非凡的将那尾青鲤缓缓拎上河岸,那少女欢天喜地的跑了过来帮忙。
等到用细绳将鱼腮系好,方才想起自己的那方罗帕,不由得懊丧的呀了一声。

  两人向下游望去,却见战鹰向他们的方向走来,手中正拿着刚才漂走的罗帕,
少女笑盈盈迎了过去,从战鹰手中接过失而复得的罗帕:「谢谢!」战鹰淡然笑
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那少年向战鹰微笑着点点头,目光忽然落在战鹰腰
间,奇道:「这柄断魂剑你是从何处得来?」战鹰微微一怔,他没想到这少年一
眼就认出此剑,看来他和萧不为之间的关系肯定非同寻常!「

  战鹰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我来此地是为了寻找我的一个朋友!」
「谁?」少年显得十分警惕。战鹰道:「萧不为!」那少女脱口道:「你来找我
舅父……」那少年瞪了少女一眼,显然责怪她未搞清战鹰身份之前,就将一切和
盘托出,少女可爱的吐了吐舌头。那少年继续盘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战鹰笑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萧大哥那个顽皮的儿子萧遥……」他转向
那少女道:「你叫浣纱是不是?」少女点了点头随即又望向那少年,那少年冷冷
笑道:「单凭你只言片语就想让我信你?」战鹰饶有兴趣道:「那你要如何才能
相信我?」那少年作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除非……你能打败我!」话未说
完手中钓竿闪电般向战鹰胸口刺来,战鹰心中一怔,没想到这少年出手如此迅速。

  刹那间钓竿已经欺向战鹰胸口檀中,战鹰身躯微微侧移,曲起右手中指向钓
竿顶稍弹去,那少年双臂一抖,竿身剧震,化出万千竿影向战鹰右手暴风骤雨般
点来,战鹰暗暗赞了一声,手臂不见任何退缩,化指为掌,五指如钩般抓向竿头,
万千竿影顿告消失,钓竿已经被战鹰牢牢握在手中,那少年用尽全力也无法将钓
竿自对方的手中夺出。战鹰微微笑道:「你此刻相信了吗?」那少年点了点头,
突然弃去手上钓竿向身后跃去,战鹰见那少年面上笑容甚是狡黠,心中警示暗生,
仰视上方,却见头顶一张大大的渔网当头落下。

  战鹰应变奇快,手中钓竿用力抖出,竿前钓丝在他内力驱动之下闪电般缠向
那少年膝弯,少年大骇之下抽出腰间短刀,想要斩断钓丝已是不及,战鹰身躯几
乎平贴着地面疾风般冲出渔网笼罩的范围,来到少年身侧,右手扣住少年足踝,
将他整个身子反向掷入渔网之下。少年一声惊呼已经被渔网完全罩住。

  那少女吓得花容失色,走向战鹰身前哀求道:「大侠……你放了我表哥吧…
…」那少年甚是硬气,怒道:「浣纱谁让你求他了!」他这么一喊将自己的身份
表露无疑,战鹰已经认定他便是萧不为的独子萧遥,微笑道:「既然你不愿出来,
那么就好端端呆在渔网里面吧!」

  萧遥气乎乎道:「我高兴呆在里面,你管的着吗?」此时林中忽然传来一声
响亮的笑声,战鹰的唇角泛出会心的笑意,一个洪亮的声音道:「我让你小子出
来接人,你居然对客人动起手来了,我非揍死你这个混小子不可!」

  萧不为大踏步从林中走出,他身躯高大,浓眉重须,身穿黑色粗布长袍,两
只衣袖高高卷起,裸露在外的两条臂膀肌肉虬结,健壮无比。战鹰早就从他的脚
步声得知他的到来,萧不为和战鹰虽然相识不到三年,然而两人性情志向极为相
投,早已把对方视为刎颈之交,两人走到一起双手紧紧相握。萧不为激动道:
「好兄弟!咸阳一别已经过了整整一年,想死哥哥了!」战鹰心中一阵温暖:
「大哥……」萧不为道:「我们进去再说!」

  他转过身去,怒视困在渔网中的少年道:「混帐东西,真是顽劣成性!」萧
遥显然对父亲颇为畏惧,口中仍然不服气道:「你让我留意一个拿着断魂剑的人,
我哪知道他是你朋友?」萧不为挥动醋钵大小的拳头向他走去:「强词夺理,欠
揍了是不是!」战鹰连忙劝住道:「大哥,此事原也怨不得他,都怪我没及时表
明自己身份!」萧不为本来也只是吓唬一下儿子,老友重逢高兴还来不及,哪还
顾得上这些小事。连忙引战鹰去了,临走向浣纱道:「你快让你舅母准备酒菜,
我今天要和你战叔叔好好痛饮一番!」

  浣纱喜孜孜的点点头,扬起手中那尾青鲤道:「遥哥哥专门钓来给客人下酒
的!」战鹰微微一笑,这小姑娘倒是乖巧,处处维护她的表哥。萧不为望向儿子
道:「你总算还做了件好事……」

  萧不为带着战鹰来到他的居所,这是三间土坯房屋,大概年代久远的缘故,
屋檐上生满了青苔,四周环境却是别样雅致,上有松柏桃李覆荫,下有各色野花
点缀,蟒蛇的后方又有一片青翠姗姗的竹林,这地方实在是个极其可人之处。自
从萧不为选在此地铸剑后天炉坪的百姓大都害怕他铸剑不成连累到自己,先后都
已迁走,现在剩下的只有萧不为和他的一干门下弟子。萧遥和浣纱也是半月前才
从老家来到这里,特地前来观看大剑出炉之盛况。

  萧不为为战鹰斟上香茗,战鹰低声道:「大哥可知我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萧不为虎目炯炯望向战鹰道:「你的事情,愚兄已经全部得知……」战鹰身躯一
震道:「大哥……」萧不为道:「武侯北玄早已经派人将你的事情告诉我,这几
日我一直在等待着兄弟前来!」武侯北玄为战鹰考虑的周详之至,战鹰充满悲伤
道:「我爷爷惨死在始皇剑下,我无时无刻不想杀掉这个暴君!」

  萧不为默然不语,他缓缓站起身躯,向前走了两步,望向窗口道:「兄弟知
道我主动请缨为嬴政铸剑究竟为何?」战鹰道:「大哥是不忍见嬴政残害无辜!」
萧不为淡然道:「此乃其一,你可知我本是赵国人!」战鹰点点头,他之前听过
萧不为提及此事。

  萧不为道:「我义父乃是赵王剑师度劫,嬴政灭赵之时残忍的杀死我满门七
十八口,当时我因受人嘱托护送李牧将军骨骸返乡,故而躲过此劫……」萧不为
回想起悲惨往事,虎目中泪光隐现,战鹰今日才知道他这位义兄和嬴政之间有如
此深仇。

  萧不为道:「国破家亡……世间最为残酷之事莫过于此,自亡国之日起,我
便以血明誓,有生之年必除去嬴政恶贼!」他顿了顿方道:「可是直到我遇到一
个人,我才知道嬴政活着对天下苍生更有好处!」战鹰双眉一动:「怎讲?」萧
不为道:「始皇嬴政横扫六国造下无数杀孽,可是如果现在六国仍在,相互征战
不断,死去的百姓未必会少!修长城累死无数冤魂,可是若是没有这万里屏障,
匈奴定会长驱直入,百姓所面临的痛苦又会深重许多……」萧不为道:「我比任
何人都要恨嬴政,可是我却不能刺杀他,始皇活着一天,天下百姓还会安定一天,
一旦始皇死去,天下必然大乱,到时候百姓所遭受的苦楚必现在更加凄惨百倍!」

  战鹰黯然不语,此时房门轻响,萧遥快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爹爹!战叔
叔!酒菜准备好了!」萧不为大声道:「好的,我们马上过去!」

  院内花团锦簇,青石桌上摆好了四碟精心烹制的凉菜,正中黑色陶碗中放着
萧遥刚才钓来的青鲤,酒是上好的『梦回春』,清风拂过,酒香满园,让人已经
先行迷醉起来。

  二人在石桌边坐定,萧遥规规矩矩为他们摆好碗筷,战鹰道:「萧遥!你也
坐下!」萧遥笑道:「算了!你们长辈喝酒,我站着伺候就行,省得我老爹教训
我不懂礼仪!」战鹰笑道:「你莫要跟我客气,我今年二十八岁比你刚巧大上十
岁。」萧遥笑嘻嘻道:「战叔叔武功高强,有空遥儿要讨教几招……」萧不为怒
道:「混帐!又开始胡说八道!」萧遥吐了吐舌头道:「我去帮娘亲!」逃也似
的向厨房跑去。

  战鹰笑道:「大哥对他是不是过于严厉了些!」萧不为面上露出一丝笑意道:
「这小子生性顽劣,若是听之任之,他岂不更加不知道天高地厚。」战鹰道:
「大哥为何不让嫂子出来同坐?」萧不为道:「你嫂子乃是普通民家女子,见不
得生人,你不要勉强了!」战鹰只好作罢。

  不多时萧遥又端菜过来,战鹰拉住他臂膀唤他坐下,萧遥眼巴巴望着父亲,
萧不为笑道:「既是你战叔叔让你坐,你便坐下!」萧遥依言坐下,恭恭敬敬的
为战鹰斟满酒杯,端起道:「战叔叔,刚才小侄多有冒犯,还望叔叔见谅!」战
鹰笑道:「不知者不罪,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智慧,后生可畏啊!」萧不为呵呵
笑道:「他哪里是什么智慧,爱耍些小聪明而已!」战鹰将萧遥敬的三杯酒一一
饮尽。

  萧不为道:「山野之地没有什么好菜,兄弟权且将就一些。」战鹰道:「大
哥太客气了,嫂嫂的厨艺着实出众,小弟今日真是大快朵颐。」萧遥接口道:
「战叔叔这话说得没错,我娘亲的厨艺天下无双!」萧不为扳起面孔道:「去去
去,哪里又有你插嘴的份来!」萧遥缩了缩脖子,起身道:「战叔叔慢用,我去
后山取水了!」战鹰道:「你还未吃饭哩!」萧遥笑道:「我去陪娘亲吃些,你
们老朋友说话,我在这里多有不便。」萧不为伸出筷子在他头上敲了一记道:
「算你还有几分识趣!」萧遥笑着转身去了。

  战鹰道:「这里难道缺水吗?」萧不为笑道:「兄弟有所不知,我为嬴政锻
造的这柄巨剑必须用兰若溪上游的泉水,只有那里的水质才够纯净,以免剑身产
生裂痕。」战鹰连连点头:「听大哥这么一说,我倒想好好见识一下!」萧不为
道:「兄弟别急,喝完这三斤美酒我亲自带你前去观看铸剑!」

  萧遥从小溪中拎起水桶,忽然听到身后发出一阵悉悉簌簌的声响,他的脸上
浮现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小丫头,还不出来!」浣纱自大树后现出身来,手
上提了一个竹篮,俏脸微红,娇俏可人。萧遥笑嘻嘻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浣纱轻声道:「谁跟着你了,这天炉峰这么大,难道都是你一个人的?为什么我
就不能来?」萧遥笑道:「真看不出你的嘴巴越变越厉害!」

  浣纱羞涩一笑,看到萧遥额头上都是汗水,连忙掏出罗帕为萧遥拭去额上汗
水,正碰上萧遥的目光,连忙垂下螓首,一颗芳心突突跳个不停,心中暗道:
「怎地我最近见到遥哥哥总是如此慌乱?」萧遥见她神情有异还以为她有什么不
对,愕然道:「你怎么了?」浣纱俏脸更红,将竹篮递到萧遥身前,声若蚊鸣般
道:「我……看你没吃饭,给你带了些饭菜来!」

  萧遥经她提醒,这才感觉有些饿了,乐呵呵从浣纱手中接过竹篮,拿出饭菜
大口吃了起来。浣纱一旁痴痴望着萧遥,幸福之感油然而生。

  萧遥抹了抹嘴唇道:「好饱!你这丫头真会讨我喜欢!」浣纱俏脸好不容易
才恢复正常颜色,此刻听他这么一说又红了起来,娇嗔道:「你就会欺负人家,
我不理你了!」拾起竹篮向山村的方向跑去,萧遥莫名其妙的挠挠头,自语道:
「这丫头最近怎么了,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吧?」

  他拎起水桶向天炉峰的方向走去,忽然听到浣纱的惊呼声从远方传来,萧遥
心中一慌,将水桶掷在地上,全力向浣纱的方向冲去。

  浣纱遥望着山下,美目中露出无比惶恐的神色,萧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
见山下尘土飞扬,数千名黑盔骑士在山下平地之上列好阵形,迎风飘展的大旗之
上绣着大大的『秦』字,浣纱抓住萧遥的臂膀惊惶道:「遥哥哥,怎么会突然多
出这么些秦军?」萧遥剑眉微皱,他冷静道:「我们赶快回村通知父亲!」浣纱
道:「舅父和战叔叔去铸剑坊了!」萧遥道:「你快去村里,去照看一下我娘亲,
我去通知完父亲马上回来!」

  炉火熊熊炙烤着工匠们的胸膛,每个人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无尽的期待,战鹰
和萧不为并肩站立在高炉之前,火焰在巨型风箱的吹送下,用力的燃烧着,萧不
为整个人仿佛已经超然物外。他的眼神缥缈而空无,仿佛融入这天地之间。他有
力的双手已经在清冽的泉水中洗涤干净,每到剑成的时刻他总是习惯性的换上崭
新的白色长袍,只有用最为虔诚的心情才能铸成一柄真正的绝世好剑。

  剑体已成,长约两丈,宽约五尺,通体乌黑在熊熊火光中发出暗金色的光芒,
天下间除了萧不为又有谁能铸成如此巨剑,巨剑的边缘被火焰烧成了红色,随着
剑身温度的提升逐渐向剑体的中心* 拢。萧不为的目光注视着剑身的每一个细微
的变化,他的呼吸也变得平缓而悠长。战鹰知道已经到了铸剑最为关键的时候,
此时绝不容许任何的事情来分散萧不为的精力。

                铸剑

  两名工匠端过一个盛满美酒的青铜方鼎,那铜鼎长宽各两尺左右,加上其中
满满的酒水,重量足有五百斤左右,萧不为从腰间取出短剑,将左手中指指尖割
破,鲜血滴落在方鼎之中,周围他的六名助手俱是依照他的模样做了,萧不为恭
恭敬敬将青铜方鼎高高举过头顶,他膂力惊人,如此重量举在手中依然是意太神
闲,朗声道:「此酒敬于轩辕女娲,望女神庇佑,神剑大成!」

  萧不为缓缓走向高炉将青铜方鼎掷入炉膛,炉火更旺。他微闭双目,深深吸
了一口扑面而来的烟火气息,大声道:「鼓风!」守在高炉旁的三十二名大汉同
时用力,将通往高炉的八只巨型风箱同时启动,炉火的势头瞬间被提升到最大。
剑身越来越红,除却中间四尺余长的一段仍旧保持乌黑以外,其他的部分都已经
变色。萧不为虎目中闪耀着激动之光,战鹰猜测到巨剑即将功成。耳畔只听到炉
火的熊熊燃烧,再无其他声息。

  「爹爹!」剑坊外传来萧遥惊慌失措的喊声,萧不为身躯剧震,猛然转向剑
坊的入口,虎目中充满怒火。萧遥喘息未定道:「山下来了好多秦军!」萧不为
凝视了一下炉火,巨剑已经到了铸造的关键时刻,此时他万万不可离开。战鹰眉
头微皱,暗道:「难道自己藏身此地的消息已经暴露?」转念一想自己来到这天
炉峰不过短短半日,况且知道自己来此的只有武侯北玄一人而已,看来这批秦军
来此另有他图,当下向萧遥道:「你带我去看看!」萧不为嘱咐道:「战兄弟!
你要多多小心!」战鹰微微一笑:「大哥放心!」

  萧遥带着战鹰来到剑坊外的平台之上,从此地俯视山腰,所有景象尽收眼底。
战鹰身躯剧震,却见山腰处旌旗飘扬,数千名骑士排成整齐的方阵停在那里,形
成合围之势将整个天炉峰团团围住,八名黑盔骑士飞速向山顶驰来,从骑士的仪
仗阵势来看若非始皇亲自来临,绝不会有如此排场和气势。

  那八名骑士似乎对此地路况极为熟悉,径直驰向剑坊而来。战鹰低声道:
「他们是来报信的,我们迎上去看看。」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眼前,两人迎上前去,几名骑士看到他们,同时勒住缰
绳,为首一名身材高大的将领大声道:「萧不为何在?」萧遥见此人倨傲无礼,
心中恼怒,正欲顶撞,却被战鹰牵住衣袖,抢先道:「几位大人找我家主人有何
见教?」那人傲慢道:「始皇陛下一个时辰之后亲临剑坊,观看巨剑出炉之仪,
尔等速去准备!」

  战鹰和萧遥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骇,他们没有想到始皇居然
会在这个时候亲临剑坊,直到那几名骑士转身绝尘远去,两人方才从震惊中回过
神来。萧遥道:「我去告诉爹爹!」仇恨充满了战鹰的胸膛,对他来说这是一个
刺杀始皇千载难逢的良机,他没想到这个时刻到来的如此快捷。可是如果他趁此
机会行刺始皇的话,势必连累到萧不为和他的家人,战鹰的内心无比的矛盾,萧
遥似乎看出了什么,小声道:「战叔叔,你……不舒服?」战鹰勉强挤出一丝笑
意:「走,快去将这件事告诉你爹爹!」

  望着萧遥远去的背影,战鹰陷入了痛苦的煎熬中,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他恐
怕再也没有刺杀始皇的良机,他的右手用力握住断魂剑,剑身在他的动作下微微
的颤抖。

  萧不为听完萧遥的话,心中也是大惊,此前并未听说始皇要亲临观剑,他其
实并不担心始皇的到来,真正令他担心的是战鹰,仇恨会不会让一贯冷静的战鹰
失去他的理智。

  战鹰缓缓步入剑坊之中,他的神情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萧不为看着他的眼
睛,从中没有找到任何的杀气,一颗高悬的心终于放下,很多事情根本不必说出,
两人相视一笑。

  高炉中巨剑已经几乎完全变为红色,萧不为平静道:「始皇果然会选择时机,
巨剑即将出炉,难道冥冥之中上天早已注定!」他注视炉中熊熊火光,正在做出
一个艰难的决定:「战兄弟……我有一事相求……」战鹰走到他的身边,萧不为
道:「你带萧遥母子和浣纱速到后山躲避!」

  萧遥一旁大声道:「我不会离开,我要看巨剑出炉!」萧不为怒道:「混帐,
始皇即将驾临,岂容你这鲁莽孩童在此胡闹?你娘亲身体虚弱,受不得惊扰,为
子女者当以孝为先,爹的话你也敢不听吗?」萧遥愤然垂下头去,战鹰隐隐觉得
萧不为此举必有隐衷,但碍于萧遥在此不便发问,应承道:「大哥放心,我马上
带萧遥离开。」

  萧不为欣慰的点点头,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巨剑之上,巨剑正中仍旧有一条浅
浅的黑线未曾变红,他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忧色。这是他铸剑以来遇到的最大难题,
他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够铸成此剑,他之所以让萧遥他们离开,主要是担心万一铸
剑不成,始皇迁怒于他,他决不可连累他的亲人和朋友。

  战鹰带着萧遥已经离开,战鹰知道萧不为肯定另有隐衷,时间紧迫他没有时
间去考虑这个问题,来到天炉坪,萧氏和浣纱早已收拾好了行囊,此时战鹰才知
道萧氏因为数年前染病,双腿早已瘫痪多时,萧遥小心的将母亲背在身后,四人
绕道后山迅速离开。

  俯视山下,数千秦军已经将整个天炉峰团团围住,战鹰浓眉紧锁,如果嬴政
只是前来祭剑这么简单,为什么要将天炉峰包围。他回忆着刚刚萧不为盯住巨剑
的神情,心中忽然一动,难道萧不为自知无法铸成巨剑,早已抱定以身殉剑之心?

  萧不为所说的藏身之所乃是位于天炉峰后山的一个无名山洞,这个洞口位于
瀑布之后,极为隐秘,是萧遥在偶然中发现,除了萧不为父子以外并无他人知晓,
战鹰一行辗转来到此地。却见前方一条银龙般的瀑布,倒泻于巨石之间,一里以
外便闻水声隆隆,瀑布的正下方是一个清澈见底的水潭,里面游鱼历历可数,萧
遥背起母亲,率先向瀑布之后走去,浣纱紧紧跟在萧遥身后。

  却见战鹰并无挪动脚步,浣纱轻声道:「战叔叔!」战鹰微笑道:「我还有
事要做,不随你们进去了。」萧遥转过身来,一脸迷惑道:「战叔叔,可是爹爹
刚才……」战鹰拍了拍萧遥的肩头道:「照顾好你娘亲!」他再不多言,转身向
剑坊的方向飞纵而去。

  萧不为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峻,火势已经燃到最大,可是正中那条黑线依然
未曾变色,淬火锻造的时机仍未到来,若是此时淬火,剑身必将出现裂痕,前功
尽弃。时间在慢慢的消逝,距离始皇到来的时刻已经越来越近。他并不怕始皇降
罪,他最为关心的是这柄巨剑,这柄剑凝聚着他所有的心血与精力,他决不容许
自己的生命中出现如此的失败。

  整齐的步伐声让天地为之震动,率先到来的是铜甲骑兵团,这是一支大约五
百人的部队,他们是始皇的先锋部队,从骑士到马匹全部穿着厚厚的青铜铠甲,
手持一丈三尺的青铜大斧,攻击力极为强大,他们将剑坊的三个出口全部堵住。

  二批到达的是弩兵部队,人数在四百左右,四人为一组,两人负责抬架巨型
弩箭,一人负责装箭,一人负责发射,每根弩箭的长度均在五尺左右,拇指粗细,
威力巨大,射速奇快,他们在距离剑坊半里处分散防备。

  战鹰从高处眺望着剑坊发生的情况,他忽然感到一切并不像自己看上去这么
简单,两支先头部队的布阵分明呈合围之势。如果单纯是为了观看剑成,何须如
此布阵。

  一阵冷风吹过,他身边的青草此起彼伏,战鹰忽然感到一阵深重的危机感正
在缓缓逼近。他的五指看似无意的搭在剑柄之上。「你可以出来了!」战鹰的声
音平静如故,他迅速调节好了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准备迎接马上来临的战斗。

  长风从他身后的巨岩后缓缓现出身来,他的步伐平稳而镇定,笑容依然荡漾
在他的脸上,可是战鹰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温暖,只觉着一股浓烈的杀气向自己迫
来。

  长风细长的手指随意的握住青铜长剑,战鹰审视着他握剑的手掌,这是他第
一次看到长风用左手握剑,他的手虽显瘦削却充满了灵性与活力,手和剑的结合
位置恰到好处,几乎可以用上浑然天成来形容,让人感觉到,这柄剑生就就属于
这只手,这只手天生就应该拥有这柄剑。

  浓重的危机感不断地压榨着战鹰的内心,长风的眼神和他在虚空中先行交锋。
战鹰从他的眼睛中再也找不到昔日的坦诚与友情,剩下的只有冷漠。「我并不想
杀你!」长风的步伐仿佛经过精确的计算,每一步的尺度都惊人的相似。「为什
么?」战鹰的眼神变得空虚而迷惘,他知道长风一定明白自己问得是当初为什么
要救自己。

  长风淡然笑道:「放你是为了杀你,既然你注定要死,还不如死后发挥出自
己最大的价值!」他和战鹰的距离已经拉近至十步,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发动
进攻的绝佳距离。

  「武侯让你这么做?」战鹰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长风静静点了点头,其
实这是个不问即知的答案,这个世界上除了武侯北玄知道自己的藏身之所,也只
有武侯可以命令长风这么做。「战鹰渐渐明白这件事从开始就是一个阴谋,武侯
北玄一步步将自己引到天炉峰来,他究竟想借用自己什么?

  形势已经不容他想下去,长风的攻势已经发动,青铜剑以一个意想不到的角
度向战鹰的肋下刺来,战鹰和长风曾经无数次切磋过武功,但他却从来没有见过
长风的左手剑,他对长风一无所知,而长风早已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战鹰已然
落在下风。剑到中途爆出万朵剑花,战鹰连退七步,他仍未出剑。再往后十丈就
是万丈深渊。

  长风充满了强大的自信,他的左手剑远胜于自己的右手剑,换句话说他可以
凭借右手剑和战鹰打成平手,战鹰在他的左手剑下没有任何的机会。虽然如此长
风却不敢有任何的轻敌,他最为欣赏的就是战鹰宁折不弯的毅力,除非看到战鹰
彻底倒在他的剑下,他绝对不会有丝毫的放松,这让他变得更加的可怕。

  长风出了三剑,战鹰仍在后退,距离悬崖仅仅剩下一丈不到的距离,战鹰已
经无路可退。长风的身躯一冲而起,青铜长剑居高临下劈向战鹰,断魂剑闪电般
脱鞘而出,他出乎意料的没有迎向对方的来剑,剑刃微偏,正午的阳光斜斜洒落
在剑身之上,反射出一道耀眼的光华,这道光华精确的映射到长风的眼中,长风
的双目迅速的闭了一下,战鹰便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从长风的身下冲向前方,长
风空中一个曼妙的转折,稳稳地落在悬崖边缘。战鹰和他的位置刚好完成了一个
对换,原本已经被他逼至绝境的战鹰居然借用阳光的反射,成功的将形势逆转。

  战鹰深知把握这一时机的重要性,大吼一声,攻势全面发动,双手握住断魂
剑全速向长风攻去,封住长风的前行角度,长风冷哼一声,青铜剑迎击而出,双
剑相交,发出一声轰然巨响,两人身躯俱是为之一震,剑气相撞生出的巨大气浪
将脚下沙石激起,长风以单手架住战鹰双手的全力一击,孰强孰弱一望即知。两
人出招的频率越来越慢,彼此面上的神情却越发凝重。

  「始皇驾到!」随着一声清越的呼喊,两百名御前侍卫鱼贯进入剑坊,将原
本空旷的剑坊塞的满满的,萧不为示意手下工匠继续工作,铸剑已经进入关键阶
段,此刻绝不可受到干扰,即使是始皇亲临也是一样。赵高一身灰色长衫跟随在
御车旁边,他的神情多少显得有些疲惫,除了面对始皇以外,他的脸上始终保持
着目空一切的神情。

  萧不为并没有看到赵高的表情,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盯在巨剑之上。赵高厉
声道:「大胆匹夫,圣驾亲临因何不跪?」萧不为望着那通体渐渐化为红色的剑
身,坚毅的面庞上浮起一丝微笑:「圣上恕罪,铸剑成败在此一举,恕小民此刻
无法全礼!」即使是现在他的目光仍然未从剑上移动分毫。赵高显然也留意到巨
剑之上那道细细的黑纹,他敏锐的觉察到这就是铸剑成败的关键所在。

  赵高居然沉默了下去,他向身后的卫兵使了个眼色,两名侍卫拉开,御车前
的厚重风帘。透过后面的薄纱依稀可以看到车内始皇与绥姬的身影。

  战鹰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没有将长风逼退一步,长风一时间也无法冲出战鹰用
断魂剑织成的这张无形剑网。周围的空气变得死一般沉寂,一片浓重的云层缓缓
移动向他们的上空,同山尖连在一起,像铁笼般将整个天炉峰囿囚住。他们彼此
的眼神却显得更加的明亮,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这沉寂的天空,两人的剑刃同时
切入一个巧妙的角度,剑刃中反射的电光射入彼此的眼睛。

  『当』一声金戈相交的巨响,天空中的第一滴雨水落在他们的上方,却被双
方的杀气激成水雾弥散在空气之中。战鹰觉察到对方的长剑被自己迸出了一个小
小的缺口。长风缓缓向后退了一步,他的目光中充满了一击必杀的自信。雨点在
他们之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战鹰挥动长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尺许的圆圈,面
前的雨水围绕剑身有规律的旋转,战鹰内息猛然吐出,那圈内的雨水幻化成一片
薄薄水幕,透过水幕的反射他看到卫空,卫悲兄弟二人无声向自己身后逼来。两
柄细窄的长剑穿透重重雨幕向他刺来。

  水幕迸发而出,万点晶莹的水珠同时射向长风,战鹰的身躯凌空而起,长风
右臂轻挥,面前水珠在他面前猛然凝住,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不前。战鹰双手擎
剑全力劈向长风的头顶,长风不敢有丝毫懈怠,他的右手握住剑柄的底端横向迎
击而出。双剑再次相交,长风面色猛然一变,战鹰此击准确的斩杀在青铜剑的缺
口之上。长风手中剑自中间断裂,他的身躯闪电般向前冲去,与此同时卫空兄弟
二人已经攻到眼前。战鹰一声长吟,身躯趁机越过长风头顶,流星般向山崖下坠
去。三人俱是大惊,谁都没有想到战鹰居然主动求死。

  天空阴雨绵绵,长风手持断剑怔怔的站在高崖边缘,山崖之下烟雾缭绕,以
他的目力也看不清下面的情景。卫空冷笑道:「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死了!」长
风面色阴晴不定,许久方道:「你去安排一百名弓弩手严守崖边,只要看到有人
从崖下出现格杀勿论!」卫空心中虽嫌他多此一举,可是慑于长风威势,仍旧应
声去了。长风转向卫悲道:「田苦抓到萧不为家人没有?」卫悲笑道:「区区几
个妇孺,对他来说还不是小事一桩!」长风的目光重新回到断剑之上,若有所思
道:「你莫要忘了,武侯曾经说过:即使是个婴儿也可能抓伤你的肌肤!」

  山洞中滴水如注,浣纱举着火把走在最前方,脚下的岩石长满青苔,踩上去
无比湿滑,即便是空手行走在上面都十分艰难,何况萧遥身上还背着母亲。一不
留神,萧遥踏中碎石,足下一滑,身躯向地上倒去,他双臂围护住身后,生恐跌
伤了母亲,是以这一交跌得更重,额头重重撞在岩石之上,萧氏慌忙道:「遥儿,
你有没有事?」萧遥面上撞的一片青紫,强忍疼痛道:「没事!娘亲可曾摔到?」

  浣纱连忙扶着他站起身来,借着火把的光芒,看到萧遥的额角被坚硬的石面
擦出一道血痕,芳心中心痛不已,她取出洁净的罗帕为萧遥包扎停当,萧遥道:
「前面有个平台,我们到那里去歇息。」浣纱点了点头,美目忽然睁大,发出一
声娇呼。萧遥心知不妙,连忙回身望去,却见身远处三道黑色的身影从洞口处向
他们飞奔而来。萧遥小心的将母亲放到身后巨石之上,低声道:「浣纱!照顾好
我娘亲!」从腰间抽出短剑迎向来人。

  田苦放缓了脚步,对待一个少年还不用他亲自出手。两名武士挺矛已经欺至
萧遥身前,萧遥双足在岩石上轻轻一点,身躯挤入两人长矛之间的缝隙,短剑闪
电般削中右侧矛头,只听『噌』地一声轻响,矛头齐根而断。

  田苦心中暗忖,萧不为铸剑之术的确天下无双,呆会儿需把这柄短剑据为己
有。两名武士都是身材极为魁梧,萧遥选中的地形是一块直径约三尺的圆石,凭
借着灵活的身法,一时间两人也奈他不何。田苦的目光落在前方浣纱和萧氏身上,
唇角泛起一丝冷笑。他身躯腾空而起,双足轮番踏在岩壁之上,越过三人头顶,
鬼魅般向萧氏冲去。

  萧遥怒喝一声,一肘击中左侧武士腰间,身躯向母亲所处位置倒飞而去。反
手挥动短剑向田苦足踝斩去,田苦身体在空中猛然拔高一尺,萧遥的攻势顿告落
空。没等萧遥收回短剑,田苦右足已经重重踏在萧遥肩膀之上,好在他并不想马
上取萧遥的性命,饶是如此,萧遥也被踏得立足不稳,一个踉跄跌倒在岩石之上,
田苦身躯在空中旋转了两圈,稳稳落在萧氏面前,浣纱用娇躯将萧氏挡在身后,
颤声道:「莫要伤我舅母!」萧遥还未从地上爬起,一名武士已经将长矛抵在他
的颈前。田苦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把他们押回剑坊!」

[ 本帖最后由 zlyl 于 2011-6-5 13:4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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